【月升沧海】第五十二章 三载孝期

春去秋来，斗转星移，转眼已是三载过去。程今朝出杏花别院那一日，崔祐特意来了杏花别院与她作别，见了这亭亭玉立的女娘立在他面前，崔祐想起那日她与霍不疑并肩站在自己面前时的模样，只觉得造化弄人，叹息道：“今朝，是阿狰没有福气，不能与你结亲。若是君华泉下有知，定会感动于你的忠义仁孝之举。”

“我为霍夫人守孝，一不为名节，二不为霍将军感恩，我只是在偿还霍将军昔年对我的恩情，如今三年守孝之期已过，我与他的前缘便算彻底断绝，日后便再不相干了。”程今朝微微欠身，“今朝告退。”

看着她纤细单薄的身影，崔祐一时间失了言语，半晌，他遗憾道：“终究是阿狰少了些福分。”这世上的女娘无数，可霍不疑大抵是再也找不到比程今朝待他更忠义坚贞的女娘了。

杏花别院外，程少商与宣映葭携手并肩而立，静静地等待着程今朝，见她出来，程少商立即迎了上去，一把将她抱住，顷刻间眼泪便落了下来，边哭边骂道：“你这丫头，性子就和牛一样倔，那霍不疑有什么好？你被他欺骗隐瞒还不够，还要为了他蹉跎三年，程今朝，他如何值得你如此做？”

“阿姊……”程今朝无奈，伸手轻轻拍着程少商的背脊，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三年的守孝生涯仿佛磨光了她年少时所有热烈与明媚，她穿着一身蔚蓝色的衣裙，风卷起她的披风，带着一圈褶皱，显得她愈发消瘦。

程今朝静静立在风中，等程少商松开了她，她转头看向宣映葭，微微欠身：“今朝见过太子妃。”

“我与你之间，今时亦如往日。站在你面前的，并非国朝的储妃，而只是你的瑟瑟阿姊。”宣映葭走近她，拨开她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叹息一声，道，“出来就好了。”不论从前有什么灾厄与不幸，往后的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陛下与姑母听闻你今日出杏花别院，很是关心你，妙妙，你可要入宫拜见圣上与姑母？”宣映葭看着程今朝，说道。

“若是宫中有旨召见，那今朝自然要入宫觐见，可若是只论我的心意，却是不愿了。”程今朝苦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圣上与宣皇后待我极好，只是我这样的小女娘，若非是因着他，大抵这辈子都是不会有机会入宫的。如今我与他的婚约早已解除，日后也再无干系，又何必再入宫去呢？还请储妃替我拜谢圣上与宣皇后。”

“即便你与十一郎再没了干系，可我总也还是你的瑟瑟阿姊，你如何一口一个‘储妃’？”宣映葭皱眉道，“妙妙，我与你的情分可与十一郎无关。”她与程今朝相识，原也不是因为霍不疑。

程今朝一怔，心知自己是让宣映葭伤心了，遂很快低头认错：“是我的不是，请瑟瑟阿姊原谅。”

“妙妙出杏花别院也是喜事，又逢过几日上元灯会，正是该好生庆贺一番。”程少商在旁缓和气氛，“妙妙已有三年不曾逛过灯会了。自我与姎姎阿姊出嫁之后，阿母身边再没有未嫁的女娘陪着逛灯会，总觉得无聊呢，近几年上元节也无心出游了，今年妙妙可要多陪陪阿母才是。”萧元漪不愿再逛灯会，未尝不是因为思及程今朝，心中感伤。如今程今朝回去，还需得好好陪伴萧元漪一阵子才行。

养了十数年的女儿，为了一个男人，三年不曾归家，萧元漪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程今朝是在她膝下养大的幺女，倾注了无数心血才将这个女儿培养长大，萧元漪既不盼着她建功立业，也不盼着她扬名立万，她不过是希望程今朝余生安康顺遂、不遇苦难，可就是这样简单的愿望，也终究不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