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沧海】第十八章 忐忑不安

凌不疑将定亲宴定在了三日之后，如此仓促，萧元漪自然忙得头昏脑涨，深夜才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会儿，可儿女们生来便是来讨债的，这不，程今朝又敲响了她的门。

抱着一个枕头，程今朝神色乖顺，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披风，更显弱质芊芊：“阿母，今夜，我想和你一起睡。”

萧元漪见她穿的这般少，伸手便将她拉了进来：“都是要定亲的人了，还不知该如何照顾自己，你这般莽莽撞撞的，叫我如何放心将你嫁出去？”嘴上说着责备的话，行动上却是半点没含糊，萧元漪扭头给了程始一个眼神，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得，还是得我自个睡。”一下子就读懂了萧元漪的眼神暗示，程始半瘫在床榻上，窗前帷幔遮下，程今朝看不清她家阿父的神情，但想也知道，必然也觉得她这个女儿是生下来讨债的。

“今夜我去妙妙屋子里睡，将军便请独自安寝吧。”萧元漪一手揽过程今朝，便出了门，怕她着了风寒，还特意给她拾了件大氅，将她牢牢裹住，一路上更是步履匆匆，不敢逗留片刻，爱女之心可见一斑。

待终于回了屋，萧元漪伸手去够程今朝床前的帷幔轻纱，直至将它们全都放下了，才回头去看半张小脸掩在锦被之下的女儿。

程今朝与她阿姊生得并不十分相同。

程少商清艳，是远远一眼看去，便能觉得满室生香的美丽；而程今朝的眉宇之中，似乎生着一股怎么也无法磨灭的纯真，任谁看起来，都觉得她柔软无害，满怀赤子之心，还是个孩子呢。

“那凌不疑是你自己喜欢的，那日圣上下旨赐婚，你阿父本欲推拒，也是你先与他互通了心意，眼下婚事已无半分转圜之地，你们二人又是马上要定亲了，你怎么反倒发起愁来了？”萧元漪看着女儿露出被外的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想起她幼时在自己跟前撒娇的模样，只觉得岁月二字，着实是过得太快了些。一转眼，她膝下的幺女，亦要嫁作人妇了。

“阿娘说的，倒似是我与他私相授受。”程今朝撇撇嘴，不满地嘀咕道。

“难道不是？”萧元漪伸出一指去戳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那凌不疑便那么好？让你瞧不见这都城之中的其他儿郎，一颗心全都交付了他去？”

想起凌不疑清隽的面容，程今朝有些出晃神，面对着自己亲近的阿母，她坦然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他哪里好，却又觉得，他处处都好。”都城之中无数人责他性情冷厉、不近人情，亦有许多人羡他位高权重、满身荣耀，可只有程今朝怜他自幼孤苦、诸多不易。

“妙妙，若是说，郎婿为乔木，那我们女娘便如同丝萝。待你日后出了嫁，便再也不能如同在家中这般肆意自由了。”萧元漪摸着程今朝的鬓角，缓声道，“你的一生将会被托付于你的郎婿身上，若是他待你好，自然万事无忧。可若是他待你不好，你要千万记住，勿要执念于此。他待你不好，你便回家了，阿父阿母永远都是你的依靠。程家也不多你这么一张吃饭的嘴。”

“阿母待我好，我从来都知道的。”程今朝扑进了萧元漪的怀里，声音闷闷的，“我虽信他会永远待我好，可这定亲宴在即，我心中难免不安。”对她与凌不疑的未来，也终究是忐忑的。

她虽信凌不疑，可对于未来，总也是迷茫的。

“你阿姊平日里行事已经是够疯了，我瞧你那未来郎婿行事，倒是比你阿姊更疯些。”萧元漪本也不喜欢凌不疑，觉得他生性乖张冷厉了些，若是来日与程今朝争吵，以曲陵侯府的门第，她和程始必然护不住女儿，只是程今朝的一颗心都悬在了那凌不疑的身上，女儿执意要嫁他，她虽为阿母，却也终究是无可奈何。

萧元漪只盼着，凌不疑能念在程今朝对他一片真心的份上，待她好些，再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