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沧海】第十四章 国母之能

王淳大抵还是要名声的，即便他不要名声，王氏一族也还是要名声的。很快，他便上表辞官，替其子王隆请罪，文帝果真念及昔日情谊，赦免了王隆死罪，继而下旨命万松柏领军，征讨山匪，救回王隆。

此事就此告一段落，这日，宣映葭服侍宣皇后喝药，宣皇后倚在玉枕上，看了宣映葭半晌，才道：“予听闻，你曾前往东宫说动曲良娣劝说太子。”

“太子表兄仁厚，只是国有国法，岂容徇私？”宣映葭面容平静，放下药碗，下拜请罪，“此事原是映葭自作主张，还请皇后责罚。”

“你也是一心为了予与太子，何罪之有？”宣皇后伸手将宣映葭扶了起来，看了她良久，忽然叹息一声，“这些年来，太子屡屡遭到陛下训斥，每逢此时，你既要劝慰予，又要想办法劝说太子，很是不易，若是真的要说，也是予的过错。予不会教养孩子，让太子的秉性尽数随了予，优柔寡断、任人唯亲。”

“太子表兄生性仁厚，姑母也素有贤名，这本是天下万民之福。”宣映葭垂眸，道。

“你是予看着长大的，予如何会不知道你的性子？你的这番话，不过是说着好听罢了，你的心中必然不是这么想的。”宣皇后是很了解宣映葭的，“你只会想，你表兄仁厚是好事，可一国储君当恩威并施，如此方能服众；而予身为皇后，也应当刚柔并济，如此才能主理后宫。”

宣映葭微微低头，不再说话。

宣皇后看着她的发顶，心中怅然：“太子实则并不适合做储君，而予，实则也做不了一个好皇后。”这些年来，若非文帝的后宫十分太平，她这个皇后，虽有皇后之名，却绝对压制不住后宫女子。

自从宣映葭十二岁以后，这长秋宫事务一直都是她在打理，她虽只是个尚未成婚的小女娘，能力与手段却远远胜过她这个皇后。

“予时常在想，若予不是皇后，太子也不是储君，该有多好啊。”宣皇后微微一叹，“若我们只是寻常人家，予见孩儿如此良善懂事，必然只会心生欢喜，又岂会自责于他学了予的性情？”

宣皇后慢慢说着，宣映葭便静静听着，待宣皇后说完了，她才道：“陛下仁厚，必会善待太子表兄的。”哪怕日后太子不再是储君，继位之人成了三皇子，太子也绝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你瞧你，即便事涉自家亲眷，依然如此泰然，单凭这一点，予便不如你。”宣皇后道，“那年太子迎娶太子妃，其实亦有人向予举荐，迎你入主东宫为储妃。如今看来，你确有国母之能。”

“映葭与太子表兄，此生只是兄妹。我对太子并无绮念，对太子妃之位，也不敢妄想。”宣映葭自然知道那年册封储妃的旧事，那时还有不少人前往宣侯府中见她阿父，商议着以她为太子妃，亲上加亲。

“予自然知道，予并未说你应当嫁给你表兄，予只是觉得，若你为储妃，为国母，必然能做的很好。”其实宣皇后自己也知道，太子的性情是不适合做储君的，若他一直不曾做出改变，只怕过不了几年，储君之位便会彻底易主了。而一旦太子位更改，越妃所出的三皇子文子端，便是最佳的储君人选。

宣皇后伸手摸了摸宣映葭的长发，慈爱道：“姑母的瑟瑟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予前几日听你阿母说，楚淮侯曾与你阿父提及你的亲事，似乎有意为其子聘你为妻，你意下如何？”

楚淮侯自夫人亡故之后便不曾再娶，就连纳妾都不曾有，如今膝下只有一儿一女，他的儿子，便是那日宣映葭维护冯二娘子之时，后来匆匆赶来的那位白衣公子了。

冯家长公子，冯氏玄知。

宣映葭是宣皇后一手抚养长大的，她自然希望宣映葭能觅得良人，一生安乐：“瑟瑟，宣家此时的荣耀已是足够，无论太子日后如何，姑母都希望你能嫁给自己心悦之人，安乐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