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第八十二章 迎君归来

是日，自那日程今朝亲送凌不疑出征，已过月余，凌不疑携大军班师回朝，擒获雍王父子回京，成功平定了蜀地之乱。

此次叛乱未伤及百姓一丝一毫，皆因将军何勇忠心为国，携全家以身殉国，此一战，就连何家妇孺都几尽死绝。临终之际，何将军希望能让女儿何昭君重续婚约，与楼垚再结良缘。

在所有人看来，何将军战功赫赫，何家满门忠烈，这桩婚事，楼家为了人心大义，自然应当应允。就连楼太傅本人，都主动上书替楼垚应承这桩婚事，倒是个极其会‘慷他人之慨’的人物。

很快，圣上降旨，晓谕天下，册封何将军幺女何昭君为‘安成君’，以表彰何家功勋，安抚何氏遗孤。同日，圣上赐婚于安成君与楼氏子，尽管圣旨上并未明说是哪位楼氏子，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桩婚事最后会落在势微的楼家二房身上，落在楼垚身上。

凌不疑凯旋而归，程今朝遵守诺言，在城门口等候他归来。凌不疑踏马前行，与她对视，下一秒，他俯身揽住程今朝的腰身，让她与自己同乘一骑。

看着怀中娇小的人儿，凌不疑顶着三军的视线，在众目睽睽之下，喟叹道：“嫖梅之期，可当嫁矣。”

程今朝一怔，刚要说话，便听见他猝不及防地在她耳边说道：“妙妙，我去向圣上请旨赐婚，好不好？”

心跳声一时间骤然响起，程今朝久久不能言语，平地惊雷中的一句话，竟让她方寸大乱，慌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今朝君……”身着黄色长裳的少年郎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眼前这对距离极近的男女，郎情妾意，却是叫他觉得双眼刺痛。见程今朝很快下了马走向他，楼垚勉强地勾了勾唇角，“今朝君，在下去了曲陵侯府，程四娘子告诉我，你来城门了。”

程今朝的脸上还带着几许略未散去的红晕，她略略平息了一二呼吸，看着楼垚：“楼公子，你可是寻我有事？”

“我来，原也只是为了告诉你，我应下了与安成君的婚事。”这桩婚事，由何家占据了大义的名分，他生父早亡，兄长被大伯父压制着不能出仕，全家人寄人篱下，都得看大房的眼色过活，圣上又有圣旨赐下，于情于理，他都是无法拒绝这桩婚事的。

楼垚细细地打量着程今朝的面容，他仍然能记得，那日边陲鼓声骤降，陇西大捷，大军班师回朝，自小生长在边关军营里的小女娘第一次跟随父母回到都城，阴差阳错地在闹市之中擒贼，美救英雄，与他结下了‘一见即误终生’的因。

那日正旦灯会，他心上的小女娘力压群雄，猜对了所有灯谜，却只将那一盏‘草间雀影’的纸灯笼递给他，在‘未婚妻’面前替他挽回颜面。

——年少时，当真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楼垚的少年情动，一见倾心，尽数付之于程家的五娘子，却终究不可得。

“我试图反抗过，但我发现，我似乎总也不能反抗命运。”楼垚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所以，我终于决定接受它了。”接受这弄人的命运。

程今朝静静地听他说完了所有的心里话，才轻轻启唇，道：“楼公子，有时候，命运与我们开的玩笑，总是大有深意的。虽然这么说有些残酷，但是楼公子，我并不是那个可以和你共度余生的人。”年少时的心动也终将归于岁月的风尘。

“而我，也终将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良人。”程今朝回头去看凌不疑的身影，却发现，他亦在看她。

人生当苦何妨，良人当归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