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第六十一章 千钧一发

“将所有银钱珠宝都扔掉，那些重物全都不要了。”程少商拿过地图，甚至顾不上收拾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裙，“所有人都上安车，我们全速赶往猎屋。”

程今朝取出药粉给桑舜华上药，听了程少商的话，手下动作不停，嘴上快速吩咐道：“去将阿父所赠的弓弩全部拿出来，分给所有的武婢。再去将那些斥候所用的武器全都捡回来，一个都不要剩，分给众人。”眼下情况特殊，那些东西在关键时刻，也许能救命。

待扯了布条给桑舜华包扎好，程今朝将她扶起来：“阿姊，另一辆马车还能用，你与三叔母先上车，我去前方探探路。”

程少商一手扶过桑舜华，一手将地图递给程今朝：“妙妙，你当心些。”

“阿姊放心。”程今朝一把抓住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在前方探路。所幸，这一路上没有再遇见叛军，很快便到了猎屋。

“这猎屋里有很多东西都能用，我带人去做几个小机关。”程少商扶着桑舜华坐下，很快开始在猎屋里搜寻些能用的东西。

程今朝随后道：“我去找找屋里有没有砍下来的竹子，拿来做箭矢。”适宜用弓弩射出的箭矢又与普通的箭矢不同，需要再费心修改一下才行。她看向桑舜华，“三叔母，你就坐在这里等我们，我和阿姊很快便回来。”

到了危难关头，即便只是两个小女娘，也展现了极大的魄力，虽是长辈，可桑舜华却半点也插不上话，竟然隐隐有些欣慰，他们程家的女娘，半点都不输男儿：“你们无需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都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桑舜华也需得忍住伤势不拖后腿才是。

一行人热火朝天地忙活了起来，待天边的最后一抹斜阳倾泻在天边的时候，叛军果然来了。他们这一行人看见了他们的踪迹，无论他们是何种身份，叛军也一定会来灭口的。

一片箭雨之中，厮杀之声不绝于耳，程今朝握紧了手中的长弓，忽然想起了那日凌不疑对她说的话。

“箭矢对不准心脏，便杀不了人。不能杀人的箭矢，留之无用。”

“咻——”

箭矢穿云，这一次，她对准的，是敌人的心脏。

鲜红的血液顷刻间喷洒而出，程今朝明明身处阁楼之上，鼻尖却宛若闻到了那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她隐隐作呕，可是她甚至没时间停下来缓和一下自己的心绪。

一个、两个、三个……她不知道自己拉开了几次弓弦，不知道自己射出了几支箭，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她只觉得，满目的血色红得刺眼，可她，却片刻也不敢停下。

最后的最后，箭矢用尽，面对死亡的胁迫，所有人都举起了武器反抗，这一次，程今朝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对准的，仍然是敌人的心脏。

不知道今夕何年，猎屋的门再度被人撞开，有少年将军踏马而来，长戟掷出，将一个叛军钉死在了猎屋的门墙之上。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程今朝紧握着剑柄的双手忽然卸去了所有的力气，胸腔有心跳声如雷声般鼓动，那一刹那，程今朝猛然意识到，原来不知何时，她竟然已经如此信任凌不疑。在他面前，她总默认自己是安全的，所以竟然下意识地松开了用来保护自己的武器。

她喃喃道：“凌不疑。”

待凌不疑下马走近她，她继续唤他的名字：“凌不疑。”

“嗯，我在。”凌不疑向她伸出手，擦去了她脸颊上沾染的血迹，坚硬的有些冰冷的甲胄蹭过了她柔软的脸颊，不算好受的感觉，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十分难受，可就是这样的触感，让程今朝感受到了莫名的心安。

程今朝有些脱力，双腿一软，被有力的双臂一揽，顺势跌进了他的怀中，脸颊重重撞上了冰冷且坚硬的甲胄，她靠在他的胸前，继续喃喃道：“凌不疑。”

“嗯，我在。”

她一连唤了好几声，可凌不疑却没有半点不耐烦，他一直平和又有力地回应着她，似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安慰她受惊的心绪。

他一手按住程今朝的后脑，用冰冷又坚固的怀抱将她保护在自己的身前，一边又一边地安抚她：“别怕，我来了。”

我来了。

我已经来了。

我就在你的身边。

有我在，这世上所有的灾厄都不能再侵蚀你；有我在，这世上所有的痛苦都不会再靠近你；有我在，这世上所有的危险都不敢再伤害你。

你可以永远相信我，因为我会永远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