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第一章 程氏今朝

『2022.7.10 /步轻窈执笔』

【卷一·星汉灿烂】

边陲鼓声骤降，陇西大捷，班师回朝。

少将军凌不疑凯旋归京，于城门前下马听旨：“制诏前将军凌不疑，斩将破军，制胜千里，荡贼寇之威，平干戈之事。经此一役，天下初定，功勋尤著。今封凌不疑光禄勋副尉，统领羽林卫左骑营。另总领北军五校之越骑尉，加官侍中，可入禁受事，特赐带剑履上殿。上朝不趋，赞拜不名。”

与此同时，常年征战在外的校尉程始和其妻萧元漪也随军回朝。

城门郊外，程今朝策马而行，她一袭火红的骑装，束着长发，并不如寻常女儿家般柔弱。踏马行至程始面前，她尚未开口，笑眼已露了三分情绪，对着自家阿父撒娇：“阿父，眼下若是回了家，见着了阿姊，阿母布置的十篇大字，我能不能晚些写啊？”

程始听了小女儿这话，下意识转头去看走在后头的萧元漪，为难道：“乖女啊，你也知道，在咱家，无论大事小事都是你阿母做主。阿父哪里管得了这个啊？”

萧元漪乃是二嫁妇，幸得程始对她一心一意，非她不娶，这才说服了阿母董氏答应她进门。纵然外人都传程始‘惧内’，他也没有丝毫不乐意。夫妻二人情深意笃，生有三子二女，程今朝便是程始与萧元漪最小的女儿。

程今朝不乐意地撇撇嘴，正要继续撒娇，走在他们父女身后的萧元漪便已然出声唤了程今朝过去：“妙妙，过来。”待女儿驱马走到跟前，她板着脸道，“又和你阿父说什么呢？”女儿从小在她跟前长大，那些小心思，萧元漪一猜就能猜得出来，“又不想写大字了？”

程今朝一手拉着缰绳，跟着阿母缓步前行，小声为自己辩解道：“待回去了见着了阿姊，我必然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日日都与她黏在一块，那兴头上，我哪里有工夫写大字嘛……”她期盼地看着自家阿母，与萧元漪如出一辙的眸子流露出这样的神情来，直叫人不忍心拒绝她。

萧元漪勉力忍住了自己差点松口答应她的冲动，淡然道：“这十张大字是罚你之前私自和军中将士比武的。军营重地，你怎么敢这么胡来？”萧元漪越想越生气，伸手戳了戳程今朝的脑袋，“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阿母亦是女中豪杰，何曾输给男子？”程今朝不服气，“我比他们那些大高个还厉害呢！”她嘀嘀咕咕道，“我这般为阿母争气，阿母不夸奖我就算了，居然还罚我。我果然是小可怜，待阿母今日见了阿姊，定然觉得千好万好，便更看不上我。”

“你啊你！”萧元漪作势要打她。见势不妙，程今朝连忙偏头躲开，又对着萧元漪好一阵撒娇卖痴。萧元漪拿她没办法，只好妥协道，“最多缓你三日。不许再迟了。”

程今朝心里高兴，便驱马靠近萧元漪，伸手去抱她的手臂，依赖道：“我就知道阿母最好了！”

“这又是做什么，还不快坐好！”萧元漪生怕她从马上摔下去，“要是摔了破相了，你就等着你阿父教训你吧。”她递了块帕子给程今朝擦汗，“不是心心念念着骑马吗，眼下这个机会还不抓紧？待我们入了城回了家，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阿父才舍不得教训我呢。”程今朝接过帕子，却没擦汗，拉紧缰绳，对着萧元漪娇憨地笑着，“阿母慢行，我去追阿父。待入了城，我与阿父给阿母买阿母最爱吃的蜜饵去！”语罢，她便策马追赶程始去了。

萧元漪看着她红衣猎猎，巾帼不让须眉的样子，无奈失笑。平心而论，程今朝并非是她理想中的女儿的那般温婉、识礼的样子，但毕竟是在自己跟前长大的，十数年的情分，怎么可能割舍得下？她生了三子二女，除却大女儿程少商从小不在身边，其余的三个儿子，见了她亦是惧怕，只有程今朝，自小到大，无论怎么骂、怎么罚，都自始至终不曾疏远她这个母亲。

人心都是肉长的。除却性子实在跳脱了些，萧元漪敢自信道，程今朝不比这城中的任何一个贵女差！可是性子跳脱也不能怪她，毕竟军营中没有家中那么舒适，她日日见惯了将军兵卒，性子自然外向。只是却不知道，大女儿如今长成什么样了……

萧元漪叹了口气，她也不多求些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只要嫋嫋能达到妙妙的一半，她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