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份草莓味冰激凌，谢谢！”我收好菜单，对着服
务员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待服务员走后，羽生摘下口罩小声问我：“真的没关
系吗？这种天气吃冰激凌真的没关系吗？”
我盯了羽生两秒，道：“难得我请客吃东西，你只管
吃就好，不要想那么多。”
“不，我只是担心凉酱而已。这种时候不是夏天，吃
凉的对身体也是有影响的吧?”
就算是夏天，吃凉的还是会对身体有影响。我腹诽
道。
可是转念一想，他说是担心我，我倒也没把吐槽表现
出来，而是笑道：“没事的，我之前在北方上学的时候，
冬天都能啃老冰棍呢！”
没事的，反正我作践自己身子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而是低下头默默打开手机：
“我把照片传给凉酱吧。”
“啊，好。”
不多时，我的LINE上就收到了一堆照片。拍的好
的，拍的坏的，他都传给了我。
我突然有点想打开自己积灰已久的朋友圈，分享一下
心情。
抱着可能会被他讨厌的想法，我悠悠开了口：“那
个，羽生君，我可以和你合照吗？我好像还没有和你合过
照。”
“我想把合照发在社交软件上，放心，我会把我俩都
打码的。”我抬起眸子看他，拿手机的手不安地绞动着，等待着
他的答复。
我看到他微微愣神，继而笑道：“可以啊，我也很想
和凉酱合影留念。至于社交软件，打了码就可以。我相信
凉酱！”
完了，有点小激动。
我和他并排坐，拿着手机拍了两张合照。他依然傻乎
乎地举着小树杈，我也跟着做了和他一样的动作。
“谢谢！”我回到座位，把照片传给他，然后一心修
图，选了几张好看的发在了朋友圈。
配文：难得的好日子，难得的好心情。
侍者上了冰激凌，他小声点头致谢，然后对我说：
“感觉凉酱读大学的时候发生了挺多有意思的事的。”
“误？”我抬起头来，“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从你的语气可以听出来。至少……比高中时代
有意思？”
“可以这么说吧。”我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对我的冰
激凌下手。
“我大学是在P大上的，在北方。第一年去的冬天下
了很大的雪。因为之前一直待在南方，所以见到的雪都很
少。所以当时就觉得很新奇，叫了室友一起在宿舍楼底下
玩。我还在雪地上写了你的名字呢！”
他低头笑了笑，听我继续讲。
“因为很早之前就有想法，写一本和文物南迁历史有
关的小说。所以大学前两年基本上有时间就往外跑，跑图
书馆，跑各种博物馆，搜集各种资料……不过说起来，我
还是要夸夸我母校的图书馆，窗明几净，馆藏丰富，真的太赞了！”
“然后，在大三那年，我的小说成功出版了。同时，
我也认识了甘棠。后来，有一次和朋友去附近的R大玩的
时候，认识了那里一个新闻学院的学生。”
“他现在是一名记者。他是除你以外，我第二佩服的
人了。我真的很佩服他的。”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人欠扁
的脸。
说曹操，曹操到。朋友圈里他刚巧给我点赞评论：
“啊这，这是谈恋爱了？”
再看看，发现评论区里的格式出奇的一致。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在笑什么?”羽生问我。
“没什么。就是亲戚朋友都以为我谈恋爱了，在这里
问情况呢。怕是今年回家不会被催婚了呢。”我笑道，抬
头看向他时，发现他红了耳朵。
他似乎是有些尴尬，轻咳了两声后继续吃冰激凌。只
是他的耳朵，越来越红。
“放心啦，我有和他们解释的——误，我们说到哪
了?”
“那个记者朋友。”他提醒道。
我点点头，继续说：“他叫孟恪言，人如其名的人。
你能相信吗，他当过卧底。”
羽生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于是我就给他讲了当初孟恪言在某学校忍辱负重，卧
底搜集虐/待/学生的证据的英勇事迹。羽生听得一愣一愣
的，嘴里不停说着：“寸二L1（好厉害）!”
“他啊，之前好像还在追踪什么社会事件，追的很辛苦。他还和我说，已经做好了在这一行混不下去的准
备。”
“他说，身边很多同行都不敢报道，怕丢了饭碗。但
是他还是要坚持下去，要帮受害人讨回公道。这种破釜沉
舟的勇气，大概就是我佩服他的原因了。”我垂下眸子，
想着那位热血少年说过的话。
何其相似。在相近的年龄说着相近的话，以个人的力
量去完成理想。他们心中的少年不死，热爱永不磨灭。
“啊，孟君真的很让人敬佩。真的很想认识一下
他。”羽生感叹道。
我莞尔，继续吃着冰激凌。
“从某种意义上讲，我，甘棠，还有他，都是同一类
人。觉得只要大家努力，就可以让社会风朗气清。”
“记得孟恪言说过一句话。他说，身为一名文艺工作
者，身为一名文字工作者，我们的目的就是反映时代，匡
扶正义，传播思想。”
“听着是中二了点，但是我觉得在理。想来，这也是
我写作的目的了吧。”
我絮絮叨叨地和他说了很多。说着写作采风时见到的
事，说着那个纵身一跃结束自己生命的花季少女。
“你知道吗？看着那些喊她快点跳下来的无知群众，
我仿佛置身冰窟。”
“那个消防员的哭声，我至今都记得。”
我和他之间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当我讲完最后一句
话以后，我们之间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没有人试图去打破这份沉默。我们只是埋头吃着各自
的冰激凌，各有所思。那些情绪，不是我们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它在
心头积攒了太久，最后又只能在沉默中焚烧殆尽。
走出冰激凌店时，我抬头眯眼看了看太阳。
阳光普照的大地上，却仍有光照不见的隐秘的角落。
而老鼠和爬虫，就在这角落里苟且偷生。
又有多少人，能坦然地站在光里呢？
“凉酱，我们走吧。”羽生走过来，下意识牵起我的
手往前走。
我失神，驻足低头看着我俩十指相扣的手，话语梗在
口边。
见我没有动静，羽生回过头来，注意到了我和他牵着
的手。
于是下一秒，就被松开。
“啊，抱歉，抱歉，凉酱……我我我……”他着急忙
慌的要解释，耳朵也跟着红了起来。
我摇摇头，慢慢收回手，“没关系。”
他没再说话，只是低着头，像做错了事被教训的孩子
一样跟在我后面。
“羽生君，你可以再陪我逛逛吗？”
“……好。”
我们俩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直到路过一家宠物店时，我被一只英短吸引了目光，
停下了脚步。
“好可爱！”
“是的呢。”他赞同道，“凉酱也喜欢猫吗？”
“对！我可是不折不扣的猫奴哦！”
“我也是呢！”我们俩隔着玻璃看着那只英短，聊着对猫的喜爱。似
乎在那一刻，我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不少。
吸完猫后，他请我去吃了牛舌。慢吞吞享受完美食
后，已然是下午的光景。
我说想去附近的书店转转，他陪我。
于是，羽生结弦同学收到了来自季凉的汉语学习大礼
包一份。内容包含汉语词典一份，汉语教科书一本，以及
练习用的稿纸等。
“嘿嘿，好好加油哦！不要让我失望！”
“是！绝对不辜负季老师的期望！”
逛得差不多之后，我们决定搭乘JR回家。
在等待JR的间隙，我说：“今天，我很开心，真的
是谢谢羽生君了。”
“不用谢，我也很开心啊。”他眯眼笑着，伸手摸了
摸我的头，“我终于觉得，我好像和凉酱的距离更近了一
点呢。”
“误?”我抬头看他，他目视着前方，嘴角挂着温柔
的笑。
“因为今天凉酱和我聊了很多啊。聊了你的大学生
活，聊了你的创作理念……我终于，能知道关于你的更多
一点的事情了。”
“而且，我也知道了，凉酱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啊!
这样的凉酱，似乎又多了几分人格魅力。再加上，今天我
们互相拍了照片，你也和我拍了合照。感觉凉酱对我的态
度不再是‘羽生结弦选手’，而是‘友人羽生结
弦’了。”
“总之，我就是很开心啊！”我听他慢慢说完那些理由，心里甜蜜的同时却也觉得
伤感。
这只傻牛啊，我好像渐渐离不开他了，但现实让我又
不得不选择离开他。
我何德何能，能让他留在我身边呢？无论怎么说，我
和他还是隔着亿万光年的距离……
我微微张口，苦笑道：“如果我将来回国了，怎么
办？”
他沉默地看着我，仿佛在不解我为何要在这时说起离
别的事。少顷，他微笑着告诉我：“只要凉酱回日本，总
会碰到的吧。”
“那如果我以后很少来甚至是不来日本了呢?”
“……我会去中国的。”他虽然笑着，但是说得坚
定，“再不济，我们也可以用LINE联系啊。”
可是，LINE在中国大陆无法使用。
我点点头，答应他。
广播里，播报声响起。在上JR的途中，我悄悄地伸
手拽住他的袖口一角。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温声告诉我“小心点”，然后带
着我向前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只觉得心里酸楚。
谢谢你，羽生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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