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长于春梦几多时

宋皎连连承蒙圣眷，她的哥哥亦在朝中争气有加。兄妹二人备受器重，只是月月不见宋皎的身子有动静。

皇后免了二人的晨昏定省，但宫中戒律森严，若总是避着不见，恐失敬意。请安是妃嫔等候，皇后再至。卯时将近，她准备起身，动手多择了一支白玉翡翠簪来戴，也施了些胭脂，非凡不俗反而更添风情。

许潼恩来的比她早些，已在殿内侯着了。见她承了君恩模样，一副盈盈若秋水姿态，也带了些喜色。正准备寒暄着，殿外忽然一声高唤，“淑媛娘娘到——！”

二人起身，分别按照自己的位分行了礼道，“嫔妾给淑媛娘娘请安。”

“多日不见，二位都出落的漂亮了。”

娆媗微微颔首依礼，陆陆续续做好，虽有些议论之声却也微小细语。终是等来了正主，各人请安坐在椅子上饮茶，静默不说话。许久不见这位皇后，宋皎不禁微微侧头，她一袭金丝缝制的牡丹宫装，绾发为倾，红玛瑙凤头步摇一展风华，容貌得体，不怒而尽显威仪。

皇后自然察觉了这视线，一齐问道，“你们两个养的好些了？”

许潼恩听此似有不惊不解之色，直到身边的宫人轻轻推了一下才明白是在说她。十分顺从的点点头。皇后才把目光给了宋皎。

“承蒙娘娘体恤，现下好了不少。” 宋皎恭敬答道，旐维点点头，扬起一抹微笑。程语惠冷哼一声，“依臣妾看怕不只承蒙皇后的体恤，还承了皇上的恩情吧！”

她语出字字犀利，宋皎心里不是滋味，下意识的搅紧了帕子。这番话看似是为皇后娘娘不平，实则物极必反，也落了皇后娘娘的面子。旐维却波澜不惊，只是得体大方的微笑，但低垂的眼睑遮住了她无尽的倦色。

“可依嫔妾看，这承蒙二字讲究时运。若时运亨通自然是没话说的。若时运不济……又何必自怨自艾呢？你说是吗，程修华。”

突然冲出的悠悠嗓音无疑问是旐湄。明眸善睐，那明晃晃的挑衅意味毫无疑问的将程语惠高傲的神色压下去几分。

程语惠猛的转头，眼里满是惊怒，不过随即想到什么又笑开了，微微睨了一眼，神色却是说不出的高傲，“自然比不得瑾婕妤，毕竟你的时运可是到头了呢……”

众人一惊。就连皇后也微微沉了眼色。宫中谁不知她和皇帝有那样一段过去？

既暗言旐湄日后不会再得皇帝令眼，也无意间带了皇后。可看她趾高气扬，旐湄心中冷笑，连皇后的忌讳也敢说出来当刀子使，就不怕皇后拿她当刀子使么。

程语惠全然没察觉到，见旐湄不言，只以为自己赢了这场舌战，得意在脸上彰显，更加傲气动人。叹惜她的敌人从不是群儒，而是有手段的想争争上位的女人。

好个没眼力的！她却自顾自若然道，“好了，清早好端端的，你们入宫一年多了，别动了火气，伤了自己的身子。”

言下之意分明是要翻过去话，程语惠自大也听出来她此刻情绪不愉，细细推敲了方才的言语才惊觉哪里不对，慌忙请罪道，“皇后娘娘，臣妾请娘娘饶恕臣妾殿前失仪之罪。”

“本宫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她此刻才微微加重一分的语气，素来温和的声调上猛然的压下来，显出几分正宫威仪，“若真心觉得悔过了，今后就应多加注意自己的言行。免的旁人见了要说我大寰不懂礼数。”

程语惠讪讪的道了声是，并不敢说话，收回了自己的得意反而像老鼠见了猫。

旐湄此刻心情才好了点，轻抿手中端起的茶盏复又放下，举手投足皆是千金姿态。

其余人明里暗里的观摩这场似有火星子摩擦的纷争。宋皎已经白了脸色，许潼恩看上去还好，北凛来的，对之前的情况众人只以为她不清楚。其实已经暗自查了个彻底。

纪娆媗低垂眼眸，似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白姝菡有些惊惧，蓦地回想起前些日子因为自己的错误被皇后严肃的指责。

其余人只一味的看着这场将将落幕的热闹戏码。赵洵美前些日子刚刚教训过宫女，此刻才明白说错话的后果如此严重，若非皇后娘娘待人宽和……

只是真的是这样子么？她不敢想，一直偷偷瞟着娆媗，娆媗似是发现了，一直低垂的眼睛，突然抬眸扫视四处，又迅速低下头去做自然状。赵洵美一时窘迫，心虚的躲开了她的视线。穆知之看到程语惠今日落了下风，心里觉得畅快，却不能明说。

芳怡则是一直在角落观察着穆知之，实际一言不发，装足一副恭顺模样。

直到皇后又开金口遣散各宫嫔妃，一众莺莺燕燕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