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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长日小帘栊

韶华幻世:钗头凤

“曲贵人,您可还有什么不懂的么?”宁康动作也快,曲绘跪着从地上接旨,才敢堪堪站起来,踉跄了一下,宁康连忙收了动作虚扶了一下,“诶呦,您可仔细着。”

“无碍,多谢公公。”曲绘微微摇头,春罗招呼着送走了宁康,这宫里上下是少不得打点的,偏偏不能打点宁康,否则便是留了把柄。

纯熙养在旐湄名下的事,她自然也知道了。长乐宫的口风向来是个兜不住的,有几个小宫女传开了,惹得别人说三道四。

曲绘从未想过,会是她抱了自己的孩子。但容不得她多想,春罗掩了门,走到曲绘身旁俯身道,“主子,查到了。近几日宋宝林,赵良媛与万顺常都拿了薏米,可最近一直食用桂圆的只有万顺常。”

曲绘惊愣一下,似乎不怎么相信,拉着她的衣袖问道,“可是真的?”

“不敢有错,奴婢亲自查了两番才回来的。”她对上那双眼睛,此时反而是春罗显得平静,曲绘有些无助了。

“怎么能是她……”

“瞧着姐姐这身子也将近七个月了,吃穿上可要仔细着。”耳畔不自觉回想起这句话,如同一道雷滚滚炸开。

竟在那个时候就有所动作了么,可为何她还要如此说?为什么要如此,甚至不惜背上谋害龙嗣的罪名!

曲绘想起身去找万思远理论一番,不得已又压了下来。

她没有证据,那膳食的记录一直都是枸杞粳米粥,几天前的食物早就被处理干净了。她哪里拿的出证据?

可她委实咽不下这委屈。入宫不过半载有余,前前后后竟是被算计了无数次。

此事不能尽快暴露,只得,从长计议。

如此风平浪静的过了一月,当旐湄见到那孩子的时候,惊讶一瞬。

那孩子已不像刚出生时她见过的皱巴巴的模样,乳娘将她照顾的很好,室内唯余淡淡茶香,令人安神,她面容平静的睡着。

她就站在用佳木制成的婴儿床前,素手虚碰,眸中带着点点怜爱,心下不自觉想着,若这是他与她的孩子……

十二月,她二月入宫,现下已是十个月了。这十个月,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也让皇后安了心。可自从这道旨意下来,她时常想起从前他们在宫内一同饮酒观花,如此体贴入微,如今竟是体现在别人身上了。

应着快年下了,新年家宴仍旧是皇后一手举办,她闲来无事,终究打定了主意。

问御膳房要了食材,将各味研成细末,蒸熟拌匀,加以白糖,最后制成饼子晒干。

身边的掌事宫女看到这糕点的模样,小心的轻声问道。“主子,这糕点,奴婢记得……”

“是。”旐湄回应着,手上还沾着些许糖渍,净了手后装了几块放入食盒,提着它独自一人出去了。茯苓知道,那些在府中的日子,她经常做这糕点安慰自己,不过聊胜于无。

御书房外,宁康见了来人衣袖翩跹,提着食盒,暗暗吃了一惊,宫里人都知道的事情,他作为皇帝身边的老人,自然是知道的。连忙上前拦住她,“奴才给瑾顺华请安,诶呦我说主子,您今个儿怎么来了?”

“本嫔要见皇上,烦您进去通报。”

“这……”他迟疑一瞬,现下里面有人伴驾,他又怎么敢进去,要掉脑袋的啊,可若不安抚了这位,恐生事端,委实两头为难,“主子,不是奴才不给您报,而是现下皇上在里面忙着呢。您要不晚些再来?”

旐湄闻言却是轻呵一声,在里面忙着,真是好大的说辞!

“宁公公,敢问是哪位主子在里头侍奉呢?”

宁康听了这话觉得背后冷汗流下来,可看她镇定自若,面色比十二月的雪还冷,也只得陪笑着,“主子,实在不是奴才……”

旐湄了当的打断他的话,作势就要进去,宁康暗叫大事不好,一颗心都提在嗓子眼,这要是惊动了里头,莫说是他难逃罪责,今日在御书房外的宫人都要发配掖庭了!

“主子!宋宝林在里头陪着呢。”

可话刚说完,里面开了门,一道倩影徐徐而来,见到旐湄,和宁康的表现别无二致,两人的位分实在是差的悬殊,作势要行长跪,被旐湄一把抓住了手,硬是给这美人不起来了。

“宝林莫跪,本嫔用不到那些虚礼,前些日子听闻你被污蔑受了些风霜,还不好生回宫歇着去。”她凑近耳畔,浅笑中带着看似有几许关心,实则意味深厚,宋皎不敢多想,盈盈一拜便走了。

旐湄心底有着算计,让一个伴驾的妃嫔在御书房前跪着,岂非失了颜面?换做她人哪里来的这样的好脾气,可恰逢前些日子旐湄听了那么一耳朵,也实在见过她那孱弱姿态,便作罢了这番为难。

宁康如获大赦,心道好在皇上放了人,否则他就是掉个脑袋也难以处理这等宫院杂事儿,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瑾顺华请。”

辰硕坐于案台后,旁边放着批完的奏折,与宋皎做的江南点心,旐湄看了一眼便心下了然,是青团。江南地区的传统特色小吃,不甜不腻,委实不错的点心。

破天荒地,她没有行礼,反而从容不迫缓步走至案前,昨个儿刚下过雪,扑面而来的清冷气息拂了男子满身。食盒轻轻放置一边,却仍旧发出声响。她的眼眸映射他的倒影,即便久久未见,两人再次相对也仍旧产生了碰撞。

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辰硕并未责怪,看她这模样,仿佛又如同第一次见她般,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你果然……依旧风采。”

“是么。”佳人吐字如幽兰,他听了反而轻笑,“我以为,深宫可以磨灭你。”

是啊,深宫可以磨炼人的心智,也可以磨灭人的灵魂。无论是他的母亲,还是到今天他的皇后也满面愁容,踏入了一半的算计。

曲绘与程语惠,穆知之与白姝菡,哪个又逃得过他的眼睛呢?不过见多不怪,未生祸端,他也懒得追究后事。

可唯独她,竟然忍气吞声将满一年之久,如履薄冰的日子她依旧美艳照人。

“那年太液池旁,非我有意。”她如此说,皇帝的瞳孔暗下来,最终没有叫人赶她出去。

见他无所作为,旐湄反而放松了,缓缓开口,“你可知你那天宫宴为何会醉酒?”

辰硕一顿,那日宫宴,他确实不过喝了几杯,就面色潮红意识不醒,找了个借口便出去醒酒吹风。而后,便看见了那等子糟心的事。

“那年,庄华皇贵妃找到我,若与太子走的近了,让皇帝起了疑心,反而认为你与右相乃至他的亲族勾结,对你不利,我原是,拒绝了她的。”

辰硕怔怔的看着她的面容,她面色不变,可眼眶,微微红了。“那日宫宴,我原在太液池旁,那时我确实与徐俊驰交好,可我哪里知道他存了那般心思!他与我走的近了,我只以为他喝多了酒,他伸出手,我想推开,奈何他力气如此之大,身旁就是水池,我又怕惹恼了他,招来了其他人毁了我的清白,便耐着性子试图让他松开。”

说到这里,一滴晶莹落至面颊,辰硕一惊,试图伸手替她抚平,她却偏开了头,“你可知那毒妇谋足了劲儿要害你!我见你旁边是她的人,又看你摇摇欲坠,打碎了牙连血咽,和徐俊驰好了起来,试图激着你让你清醒!”

辰硕反而平静了,他回想着那年,太液池旁,一个人在他身侧说的什么,他全然听不清,只是眼神还能看的清些。心心念念的女子落入别人的怀里,哪里不是致命的短剑!

“江州确实有些动荡,我只以为是日子不安生,到没想过,是那毒妇连着当地的数百名官员一起勾结要害你!”

“知晓了此事,我和父亲去说,他却震怒说我不在闺阁中待着,反倒妄图干政,是要犯了罪的。如此关了我几日,从此也不带我入京去了。”她说完这些话,眼泪决堤,可当年她哪里还有回头路呢,还不是成全了别人!

她也不做告别,只是一味的跑了出去,敢在辰硕登基后如此失态的,她是头一个。宁康见她梨花带雨的出去,大惊失色喊了句主子,却不得追上去。一边想着,难道这矛盾加剧了吗?这如同炸弹一样,未来几日恐怕他都得提着心做事情。

室内,只留下那食盒,辰硕只是盯着,良久不语。是了,她那样一个清傲的人,如何说的出这些。他眸中不自觉浮现那怀中蜜语的一面,当年那一幕,狠狠刺痛了他的双眼。

打开了盒子……是阳春白雪糕。

昔年他最爱的糕点,他们品酒之时,她笑靥如花道,“惆怅玉箫催别意,蕙些兰骚,未是难受事。若世人也能体会这阳春白雪的滋味,楚湘便无憾了。”

楚湘,是她昔年提笔作诗行文的名字。

于是他也爱这阳春白雪,下里巴人。

皇后是他的发妻,互相知根知底,唯独不懂阳春白雪不单是他爱的糕点。更是当年他为她煮梅子酒,落英缤纷了九曲回廊,亭内余二人谈生死契阔。回给旐湄的那一句。

“重叠泪痕缄锦字,人生只有情难死。”

玉箫吹奏起惆怅失意的音调催人别离,个人的挫折和失意,并不是令我伤心的事。

热泪纵横悲愤难已,封好了信封,人生中只有真挚的感情才永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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