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番外【程少商篇】

程少商将两件嫁衣都捧了出来，将床上的赵穆清扶了起来，替她将嫁服穿在了身上。

　　她瞅着宣后替自己准备的另一件，又瞧见坐在妆奁台前强撑精神的赵穆清，两抹鲜红的颜色在自己的眼前烧着，不由犹豫的咬了咬嘴唇，最终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想同淼淼一起穿上嫁衣，就算是自己嫁给了她，她嫁给了自己，了却了一生的心愿。

　　程少商一咬牙，便将自己的那一件抖开，再一挥，就披在了自己的身上，柳腰束起。

　　“嫋嫋，你看我好看吗？”赵穆清在将同嫁衣配套的凤冠都束在了头上，金色的发饰在烛火的照耀下星星点点的闪，橘色的灯火照耀在她的半边脸上，衬的她沾染了胭脂的唇瓣更加的红艳，格外的诱人。

　　“你是我此生见过的，全天下最好看的小女娘。”程少商从她身后扶住她的肩膀，笑道。

　　两张脸蛋贴到了一起，在铜镜面前照出了模糊的影子。见着，赵穆清眉宇舒展开来，脸上笼罩多时的阴霾一扫而空，显得神采奕奕的，更加精神了一些。

　　“我从前，给了你一枚玉。”赵穆清提及往事。

　　“是啊，我现在还带在身上呢。”少商忙从衣裙中翻找着，掏出了一个月白色底料的香囊，只是料子已经有些泛黄了，碧色梅花的丝线被勾勒起来，可以看出来已经是十分久远的物件了。“这个香囊袋子我都留着呢，你瞧。”

　　少商拉开香囊的系口，将那莹白的玉倒在了手中。

　　见及旧物，赵穆清伸出葱削般的玉指，在玉上微微摩梭着。

　　“这是，这是母后说，要将它送给...送给我未来的夫婿。”

　　“那你怎么送给了我？”程少商是又惊又喜，强烈的悲意与喜意交织着。

　　赵穆清细细打量着那枚从五殿下出生就一直戴在身上的玉，攥紧了程少商的手，将她摊开的手指一根一根收回去，“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呢？不过是，繁花四季不及你，满目柔情倾此生罢了。”

　　她调转了话题，无不担心着身边的人，又道：“我今日瞧着，王姈，身边有一个儿郎。”

　　“淼淼忘了吗？王家娘子前几年就给我们递了书简帖子，说是在外交游的时候遇到了白大人家的儿郎，待她可谓是一等一的好，去年王淳王大人就做主，将王家娘子嫁给了那白家。她说还要给我们俩补酒吃呢。”

　　赵穆清了然的笑，“那陆伯明和羌疾呢？”

　　“在太子殿下门下，现如今过得可好了。”

　　“还有，还有我妆奁台下处，有封书信，届时你将它交给了我兄长...”

　　程少商瞧见她紧紧抱在怀中的女娘叙叙的说着，发觉她目光涣散，竟有些看不见了，也不用朝着外面传医官进来就知道这个日子还是来了。

　　“我这十几年的日子，若是没了你的陪伴，当真是像...像镜花水月一般啊。”

　　赵穆清就那么感叹了一句，伸手想要去抹程少商脸上的泪水，可倒了半空中的手忽然的就没了力气，无力垂落下去，掉落在了红色的嫁衣之上。

　　“淼淼！”程少商嘶声裂肺的咆哮着，精致的面容上满是泪水，“你别睡，再睁开眼睛看看我，再看看我，好不好，算我求你了，就算...就算是把我一起带走也好啊...”

　　在很多人看来，赵穆清并不是一个好的女娘，她手段狠戾，就算是得理也不饶人，京城之中许多人都将她称作是‘活阎王’。可是对少商而言，她一生贪恋的就是这样不理智的庇护，毫无理由的信任。

　　这是她渴求了一辈子的溺爱。

　　从今往后，那个能庇佑在她身前的小女娘永远不会再替她遮风挡雨了。

　　程少商就那么抱着赵穆清的尸体坐到了烛台的灯火熄灭，又等着明日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了窗台。

　　她将要葬入皇陵。

　　她不属于自己。

　　想到着，程少商的心脏抽痛起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于那可望不可及的人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