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善见与镜尘

“我会，慎重考虑。”何昭君也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回道。

何昭君看着自己面前那个同她差不多年岁大小的公主，而面上流露出的冷冽之意更甚刚刚经历过家恨的自己。比起在上元节灯会看到她的那日，她好似变了一些模样，眼神虽依旧是清澈，可若说她以往的眼睛像是小溪，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底；那现在她的眼睛就像是千丈潭，深不可测。

真不知道在短短时日，这赵穆清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赵穆清多谢阿姊的考虑。”她笑意盈盈的躬身行礼。

可赵穆清此时面上有血，笑起来反而显得有些恐怖。

“肖家人...”何昭君瞟了一眼这刑柱上已经被肖世子的惨景刺激得晕死过去的女眷，又剜了一眼已经无力嚎叫，失声痛哭的雍王。

“自有我父皇定夺。”赵穆清替她答了疑惑，却又补上了一句，“女眷与孩童大抵是流放吧。”

昭君听罢，点了点头。

流放之人辛苦，带着几十斤沉的枷锁连续每日赶路四十余里，出了京城，那些官吏手上便开始逐渐放肆起来，就算是活着到了流放的边境之地，还要日日干活，疾苦寒凉之地，只得休息一两个时辰。即是如此，养尊处优的肖家人根本没几个好活。

那她便安心了。

两人相伴走出了廷尉狱的牢房。

那些候在跟外的官吏只看见赵穆清与何昭君裙摆上的鲜血，血迹在两人素色的衣裙上更显得深红凄厉，阴仄诡异。

可旁人却不敢多加置喙。

一个是帝后捧在心尖的宝贝，另一个是何家的孤女，圣上如今最关切之人，谁敢多说什么？

出了廷尉狱，何昭君冷眼看着前面赵穆清说要送入军营的女子却在外面被官吏压着，似乎明了了些什么。赵穆清解释道：“倒不是我心慈手软，同样是女子，同样是死，我倒是希望她能死得有尊严一些。”

何昭君不语，只是个姬妾罢了，这样的容貌，在流放的路上就会被折磨死吧。论尊严，倒确实是是比死在床上好些，可好又能好多少？

赵穆清目送着何昭君上了那辆裹着重素的安车，随后拒绝了廷尉狱官吏的车马，带着自己的府婢默声走在长街之上。

“你们离我远些，血腥味重，莫要熏着你们。”

“是，殿下。”

府婢相视一眼，只能远远地跟在她的身后。

谁知刚刚走出不远，迎面竟然装上了两个身着玄色官服的儿郎。

其中一人见她，即刻惊呼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扫眼看了一下赵穆清脸上未完全擦干净的血迹，和她衣裙上已经干涸的鲜红，瞧着远远停在后面像是监视的府婢，面色一沉，嘴巴没好话地道：“也是了，像是你这样冒失的女娘，会被罚也不觉得奇怪。”

赵穆清一双美目有意微眯，透露出一种打量的眼神，思量道：“这位公子，难道我们认识？”

“你！”袁善见嘴上被堵得一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袁善见旁边的儿郎大笑，“想不到让全城女娘痴迷的袁善见公子竟然也会碰壁，真是难得一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