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上帝已死

浓稠的淡色药汤盛在东方的瓷碗里，法兰西的民谣曲环绕在伊索的身旁。他躺在床上，身上的米白色睡衣是极繁主义者的后花园，布满极其密集且规整的褶皱。轻薄的被褥塌伊索的身上，紧贴着他的皮肤。嘴角的血迹已经被沾着温水的布擦拭干净。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伊索的知觉慢慢回复。他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只见得约瑟夫站在他的床边，哼着民谣，手里捧着卡尔老爷所说的伊索的“消失的病历本”。“你……”伊索张嘴想说什么，但因为约瑟夫抬眼的凝视而停住了。

“少爷的床头柜抽屉里放着的，您自己心里清楚。”约瑟夫对着伊索挑了挑眉，然后走向床头，轻轻端起那碗药汤：“喝药。”此时的伊索正在回想着自己前两年讳疾忌医，从父亲一堆的记事簿里偷了病历本的事情，没有在意约瑟夫但言行。

“少爷，喝，药。”约瑟夫一字一字地说着，语气语调重在“喝药”，这使伊索下了一跳。他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管家，轻佻的外貌下却充满着无尽的压迫。伊索看向他，此时他自己还是有点头昏脑胀，打算伸手去接，但却突然惊醒，猛然想起小时候自己被人操控时被一众人用针筒注射药物的场景，立即缩回了手。

“少爷？”约瑟夫看着伊索。“不……不要不要，离我远一点……”他看着伊索往后退，然后折起腿，掀起被褥，把头埋在膝盖上，被子里面，浑身颤抖。看到这，约瑟夫就把药放在床头柜上，走出房间，并且故意发出在关门的时候发出声音。

过了一会儿，声音已经平静下来，伊索放下被子边，灰色的双眼露出。他看了看四周，只有一碗药汤冒着一丝丝白烟，毫无其他迹象。他看着那碗药汤，正准备陷入痛苦的回想，但屋外一阵打雷声和一本书的坠落声立即将他拉回现实。

伊索扶着床沿，坐在床边。两小时前的突发疾病是存在后遗症的，让他的头感觉疼痛。伊索慢慢端起药汤，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随着时间的流逝，曾经那不堪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转头，看向本病历本，却像是看到撒旦一样，面露不安。

―十三年前 9月23日―

原本应是秋分的凉爽，但在伊索的眼里，应是阴森而恐怖。一群大人站在他身边，看着这个失去母亲和兄弟姐妹的8岁孩子。“这个孩子看到家人离世怎么没有哭……”“他都八岁了…难道还不会为家人离世伤心？”“唉，就是这个孩子。之前他爷爷去世的时候只有他在那呆呆地看着，平时一直不说话，一看就是个怪胎。”“……”

胡言乱语像是一把把刀刃割在伊索的身上，划出刀刀鲜血。伊索默默听着，缓缓走在教堂的走廊上。那一刹，他的身影和教堂壁画上的钉死的耶稣相吻合。他踏出教堂，可迎面而来的是亲戚的假笑和父亲重复了无数遍的话：“你一定要为家族做出贡献。”

―十年前 12月19日―

满天的飞雪飘在空中，殷红的腊梅盛开在雪堆里，犹如点点血迹染红白衣衫。伊索坐在大厅的座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医生，和桌上大大小小的针筒和药水瓶。

“好了，要注射药物。”医生冷冷地讲着，然后拿起一旁的针筒，汲取药瓶里的水。“不要不要……”伊索惊恐地说着，想站起来，但却被以打着“探望”的旗号过来的亲戚一把按住，眼睁睁看着那如魔鬼般的紫色液体慢慢进入伊索的静脉。

“不要……不要……”

―现在 凌晨4：00a.m―

约瑟夫坐在图书室的椅子上，翻动《圣经》泛黄的书页，看着上面一行行的字体。直到最后空白页上的一行黑色墨水字：

“The God is dead.”

―上帝已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