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汉宫春（11）

宁晴熙比文子端走的要早，她少时背负家族血海深仇，几乎十五年没有过一日安宁日子，后来大仇得报，辗转西北，到嫁与太子文子端为妻，位封皇后，凤仪天下，一生坎坷跌宕，却也极具传奇色彩。

但是不管再怎么传奇，人终归有生老病死。此时此刻，宁晴熙躺在床上已经是油尽灯枯。

岁月格外优待她，即便这么多年，并未让她的容颜老去多少，反而维持着当年的娇俏绝色的模样，只是更添上几分神韵。成婚这么多年，文子端待她极尽恩爱，虽然偶有吵闹，但几乎恨不得把她从前吃过的苦都弥补回来。

只是可惜，红颜终有随风而去时。

“妧妧……”文子端搂着依偎在怀里的妻子。他们成亲这么多年，时不时吵吵闹闹，彼此陪伴扶持走到现在，太子都已经及冠，小女儿也出嫁了。

如今妻子依靠在他怀中，走到生命最后尽头，文子端回想过往种种，依稀觉得仿佛这个他心爱的女娘穿着嫁衣嫁与他就在昨日。

“好了，难过什么，我不过先去和阿父阿母团聚而已，我念了他们这么多年，也算等到这一天了。”宁晴熙握着文子端的手，声音都虚弱不已。

“好。”文子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低声细语地应了一声。

“阿狰啊……”跪在床边的霍不疑眼中悲痛难以自抑，“别难过了，阿姊这辈子，没什么太大遗憾了。我也没什么要嘱咐你的话了，你好好的。”

宁晴熙睁着眼睛看了一眼儿女们，笑了笑。“子端，我这辈子最恣意快活的日子，一是幼时阿父阿母双亲俱在，我无忧无惧，第二便是嫁与你为妻……彼此相敬相亲……我走了，此后你依旧要顺遂无虞，所得皆愿。”

“若无你，我何来顺遂无虞。”文子端忍不住落泪，他这一生与宁晴熙相伴并不长，可是却已胜过无数欢愉。

“傻瓜，下辈子，我盼高堂俱在，也盼兄姊和乐，你我，还有情深缘重……”宁晴熙伸着手想再去摸一摸文子端的眉眼，可却停在了一瞬滑落，含着笑永远闭上了眼睛。

昭慧皇后薨逝，明帝再未立后。反而更加把精力放到朝堂，一心为政，励精图治。内倡儒学，重刑名文法，为政苛察，总揽权柄，权不借下。招抚流民，救济贫农，兴修水利，使得吏治清明，境内安定，民安其业，户口滋殖。

不过他的身体也在思念成疾大病一场后每况愈下，最终与皇后一般逝于宣明殿。

昭慧皇后，性坚毅。将门贵女，少时郡主。远而卓识，出入政堂。擅革军工，资捐国事。聪慧无双，精善骑射。曾于西北拒蛮不敢南下牧马，世间不输男儿郎。册太子储妃，平理内宫，和睦于朝。帝后少时情笃，相敬相亲。起卧而居，如平常夫妻。宣明长逝，同葬显节陵。

后有来人也只能从史书工笔，字里行间窥见帝后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