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机裡的秘密

第一章

傍晚。

忽然降落的雨下得很多人措手不及,伊莲娜也是,看了看四周找避雨的地方,无奈没有什麼屋簷可以躲雨,衹好敲一个屋子的大门,请求屋主能好心给她一个避雨的地方。大门打开,屋主约瑟夫走了出来,无可遮掩的气宇不凡使伊莲娜心头一动。

见是一个陌生人,约瑟夫问:"什麼事?"

伊莲娜说:"抱歉,突然下雨了,我没带雨伞,能不能借你的屋子避雨啊,就一会。"

约瑟夫没有接话,不过似乎没有拒绝,有侧身意思伊莲娜可以进屋,伊莲娜觉得遇到了一个热心的人,连声道谢。伊莲娜穿过走廊来到客厅,边鋝了鋝身上和头髮上的一些雨珠,边打量著客厅:大大的书架摆在右侧,在它两边装的烛臺上亮著的烛火,在烛火照映下,尚且可见裡面一本本厚厚的藏书。横嚮墻壁装著壁炉,约瑟夫正用著,火团添得屋子裡一些暖气,也微微照亮了掛在壁炉上方的画。

约瑟夫坐回高背椅上,伊莲娜藉著壁炉火光可见约瑟夫身上的一身华衣,肉眼可见的好料子,结合屋内的装潢和陈设,断定约瑟夫应该是个生活富裕的人。没有和约瑟夫多搭话,在客厅角落安静待著,有时轻声跑嚮窗前看雨有没有停下。

从另一间房间传来人说话声:"约瑟夫,你过来一下。"

约瑟夫回答:"不过来,有什麼问题你自己过来问。"

伊莲娜想:约瑟夫是屋主名字吧,嗯,不仅人长得好看,名字也好听。

就这样站在约瑟夫身后,低头靠著墻静度时间,某一刻也不过是想看一眼约瑟夫在做什麼,视线一转到他身上,就发现他侧身坐著,一直在盯著她看。

伊莲娜在心裡娇羞著说:"这这这,我脸上又没有花,这麼看著我做什麼,能不这麼看著我吗?我被看得都难为情了。"

另一个房间的人出来,是约瑟夫最好的朋友伊索,和伊莲娜打了照面。

问约瑟夫:"这位小姐是?"

约瑟夫说:"哦,她是来避雨的。"

伊索问:"外面下雨了吗?该死,我没有带雨伞。"

约瑟夫说:"你要是著急走,我有雨伞,你拿去用。"

伊索说:"都可以。"

约瑟夫去拿雨伞之际,伊莲娜嚮伊索提要求:"不好意思,可以合撑一把雨伞一起走吗?带我一段路就行。"

伊索不太想带陌生人,但伊莲娜恳求,犹豫著答应了。拿到雨伞,两人结伴离开约瑟夫家,伊莲娜踏出大门没几步,就迫不及待嚮伊索打听约瑟夫。

伊索说:"他有什麼好了解的。"

伊莲娜说:"难道你不觉得那位先生很帅气吗?再看他那大大的书柜,肯定收藏了很多好书,我觉得他一定是个博学多才的人,能和他这样的人成为朋友是一种荣幸。您应该也是他朋友吧。"

看伊莲娜对约瑟夫青睞有加的样子,伊索著实没有兴趣附和,不仅如此,他还要泼冷水。

伊索说:"朋友?哼,我有必要好心告诉你,有些长的好看的人是有毒的,可别想著怎麼去亲近他们,不然,你会有危险。"

伊莲娜头一歪,有些不解伊索为什麼这麼说。伊索一脸严肃,现在一听到约瑟夫这个名字,总让伊索有一点坐如针毡之感。伊索早闻给摄影师约瑟夫当模特的人接二连三失踪一事,起先以为是其它原因,可有一天,结合传出约瑟夫用有问题的相机给人拍照的传言,伊索想到会不会是约瑟夫本人有问题,摇摇头,不敢想是不是眞的,他不愿约瑟夫是个坏人。伊索要约瑟夫出来解释清楚自证清白,可约瑟夫满不在乎,回復伊索"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麼说就怎麼说",伊索不满约瑟夫无所谓的态度。有关於约瑟夫的流言蜚语逐步多了起来,伊索身为朋友仗义执言,却被人们误解,以为伊索是知情人,从而不仅怀疑约瑟夫,连同伊索也一起怀疑。而约瑟夫这边,也怪伊索多事,用疏远的方式和伊索保持距离,想著法叫伊索远离他。相比初识,现在的约瑟夫总叫伊索看不透,虽然还是客气相待,可似乎有一道屏障阻隔他俩中间,伊索觉得,得找约瑟夫谈谈了。所以像今天来约瑟夫家,也是为了搞清楚约瑟夫有没有问题,藉著用卫生间的一点时间,伊索迅速查看各个房间,发现两个疑点:第一,没看到约瑟夫的相机;第二,有一个房间是锁著的。约瑟夫的家之前来过一次,那一次也有看到这个锁著的房间,当时没想太多,以为就是一个存放贵重物品閒人免进的房间。

约瑟夫对极少登门的伊索来家裡拜访一行为,隐隐感到伊索应该是对他有所怀疑起来,陷入沉思。两个人,彼此怀疑,交情在怀疑中有了一些动摇。

晚上。

约瑟夫走进锁著的房间,点上蜡烛,房间裡亮了起来。掀开一块佈,掩盖在佈下的东西显露出来,是相机——除非当约瑟夫的模特,不然没有人能得以看到的相机。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四周墻壁上贴了很多照片,而在一张书桌上,放了一沓画作,画中的人是同一个人--约瑟夫死去的胞弟剋劳德。

约瑟夫伸手抚摸画上剋劳德的脸,自言自语:"弟弟,我来看你了。"

随后又说了很多话,假装剋劳德在边上听著,甚至想象剋劳德听了后如何反应如何回答。癔想和剋劳德聊天这种行为以前也有,不同於以前偶尔出现,自从疏远伊索,约瑟夫就频繁把剋劳德叫出来聊天,约瑟夫自知他一定出现了一点精神问题,但他控製不了不找剋劳德。约瑟夫也知道,陪他聊天的剋劳德是假的,不过是他的自问自答。自怨自艾不已,几次动了去疯人院治疗精神问题的念头,却又没十足勇气。目前手上没有模特——或者叫实验品更準确,伊索也和他不再亲近,一种突然整个世界不属於他的感觉,觉得自己是个多餘的人,格外孤单。

带著孤单的感觉悻悻睡去,却睡不踏实,睡到一半醒了过来,睁开眼,没拉上窗帘的窗外一片漆黑,约瑟夫不知是什麼时间。走嚮窗户往外看去,世界还在沉睡著,藉著月色可见建筑呈现一片浓墨的顏色。暗沉沉环境中,约瑟夫看到了一个身影站在窗外,约瑟夫一眼就能确定,是剋劳德没错,约瑟夫也确定,这不是做梦,也不是自己的幻想,是眞实的剋劳德来看他了。急忙打开窗户呼唤剋劳德,一人一鬼隔著窗终於得以团聚。

约瑟夫激动不已,眼裡立马泛起汹涌泪花,颤著声音说:"剋劳德,我的好弟弟,你终於肯怜惜我出现了!"

剋劳德朝约瑟夫笑了笑,但很快笑意黯淡下去。

约瑟夫说:"好弟弟,我现在好孤单,我的一些朋友们,伊索和其他人都和我有了距离,和他们都快不是朋友了。生活上,我也渐渐开始入不敷出,感觉生存有了困难。我多想去天堂陪你,但想到我是生活的失败者、战败的逃兵,最重要一点,我还背负了罪恶,我就觉得没脸见你,你会不会看不起现在的我?"

剋劳德还是没有开口说话,约瑟夫转身奔出房间,想上前去一把抱住剋劳德,留住剋劳德不让他走,剋劳德仿佛看穿约瑟夫的心思,叫住他。

"不要靠近我,我的好哥哥,我已经是一个鬼了,人鬼有别,不可能像我活著的时候那样了。"

话没错,约瑟夫心头还是不免一凉,於是,改为不停找话,衹求剋劳德能再多待一会。

约瑟夫说:"不,我不是一个好哥哥,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病魔夺走你,我也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坏人,却不肯迷途知返。"

剋劳德说:"你不是坏人,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有些许偏执,该得到怪罪的是我。我的好哥哥,送走我吧,回到正常的状态中,去过新的生活。"

听到剋劳德提出送他走,约瑟夫拼命摇头。

"不,我是不会答应的,其它什麼事我都会考虑,唯独送走你,我绝不答应。"

泪水滑落,很快覆盖了约瑟夫的脸颊。剋劳德沉默了一会,然后消失了,就这麼无声地消失了。约瑟夫追了出去,来到剋劳德待过的地方,空空的,什麼也没有。约瑟夫不知道剋劳德还会不会出现,他还能不能再次看到剋劳德,这个特殊的夜,约瑟夫无心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