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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雨细，渐滴作秋声，被风惊碎。”
是秋日的夜里，程少清将书案移到窗边，一束清幽的月光散落下来，默默打开书简，字字熟读着。
程少清“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程少清不禁愣神，在这坎坷的一生中，或许，人活一生，早已是泥泞满身，面目全非，前路漫漫，又该何处去寻与自己契合之人，周边之人都无法与如今的你感同身受，甚至于过去的自己。
看着那都城里的府邸一座又一座，却好像挡住了远方的青山，挡住了远方会吹拂而来的风。
如今她撇弃些东西，挣脱她自己认为的束缚，然而，那山还是那般远，风也还是不会涌过来。
心中一阵不可言说，程少清低头指着书简上的字，一字一句，似是读不懂了，一种悲怆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生生掩下。
入梦，终究睡意浅浅，又是那大雾的迷境里，程少清深陷其中，是回忆一幕幕在她眼前再次浮现。
是阿垚说的做一世逍遥夫妻，还是质问她为何连她也要逼迫予她，心痛如绞，程少清这半月来常梦见是阿垚在哭，她心中依旧难平。
阿垚是幻影，在这易碎的梦里，我也不敢去碰你一分。
程少清恍然间在梦中跌坐在地，她想解释，终究无法开口，无法挽回。
逝去的那些日子，就像一般，从未回头来看看我，却始终折磨着我。
我记事一年，我便被此事折磨一年，我记它一世，便被折磨一世。
阿垚，我还是将那心结狠狠扯开了，这世上没有解不开的结。
皆随着我期盼的那股自由的风，一起带去远方了。
程少清在梦中想，她也只能想，她无法开口，看见阿垚她心中有愧，但如今不重要了，往事皆都随风吧。
即便那是幻影，她还是提步向前，将阿垚拥在怀里，影子破碎，她的梦也终将结束。
雾缓缓散去，前方是牺牲过去燃烧为我们点亮的灯火。
感到有光点，才是徐徐睁开眼，原是天亮了，程少清坐起来，用手擦了一把脸，发觉早已是泪流满面。
程少清“终究，大梦一场空..”
在梦中释怀，却无法当面同阿垚再谈论一番，如今，灵魂方是自由的。
听叩叩两声，原是熙春，忙唤她进屋中来。
便是一进屋，瞧着熙春有些匆匆忙忙。
熙春“女公子，快些来梳妆，家主同夫人说今日要带您同少商女公子入宫去呢.”
宫中有何事呢，程少清不知也不识，对宫中的认识，她浅薄，但没想多问，点点头，算是许可。
今日是一身浅蓝色衣裳，下裙为粉色，梳着一个高垂髻，只余下两缕发丝，垂在身前，一对亮色耳饰，衬的程少清这般明艳的少女年纪。
熙春“女公子先下去吧，去找少商女公子.”
熙春双手虚搭在程少商的肩上，微微勾笑，她乐于看见少清女公子这般样子，关在屋中，总有一日要憋坏的。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程少清忽又是有了种悲，她对予他，予阿垚是一样的，不过是情谊的参差，不过如今，她都讲放下了。
程少清“好，我先去寻阿姊了.”
从长廊拐角处就瞧着阿姊那活泼的样子了，程少商今日同程少清衣裳竟是选了相同的。
不经意一瞥，程少商忙冲着程少清挥手。
程少商“妩妩，快些来快些来.”
程少商笑脸盈盈，不停的招招手，像是迫不及待的要将程少清拽到身旁来。
程少清本是缓着在走的，听见阿姊唤她，还见此情景，虚提裙摆，便是也匆匆的下去。
二人汇合，程少商悄悄将程少清引去一旁，左顾右盼的，看好没有来人，才是从怀中掏出话本子，同程少清翻阅。
程少清“阿姊，这是关于什么的话本子？”
程少商“是宫中那几个皇子的话本，是莲房替我去寻来的.”
程少商“今日不是要入宫吗？你瞧瞧，你不是一向喜欢这些闲书的吗？”
程少商将话本往程少清眼前移移，两人头靠着头，就那般蹲在长廊的尽头处。
囫囵吞枣的大致看过一遍，未尾处是关于什么“皇子画像排名”。
倒是有一人引起二人注意，画中的男子靠在十分漂亮的亭阁中，身着素衣，长发飘飘，那一双含情眸的视线似乎透过了画纸，让程少清与程少商心中皆是惊叹，果真有如此绝色的男子，宛如故事的仙人，飘然若仙。
默默看向提名处，九皇子霁泽，不过大过二人三岁，从小身子弱，缠绵病榻，是个不爱露面的。
程少清“此间..竟有如此绝色的公子.”
程少商“可惜是个病秧子，不然或许也能有一番作为？”
程少清的眼睛依旧没有离开画像，不知怎么，她越看画像越是觉得有些熟悉，那含情眸中也似乎蕴含着与他气质丝毫不符的狼子野心。
听着程少商的话，默默否定，不，这天下像本就是他的。
还未开口，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二人同时回身，是阿父与阿母正往这边赶来，二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程少商迅疾的将话本子塞进衣袖里赶在萧元漪和程始到来前一秒，牵着程少清微微俯身。
程少商“阿父，阿母.”
程少清“阿父，阿母.”
萧元漪上下打量过二人，今日瞧着还算听话，程始上前与萧元漪并肩站立。
“诶，嫋嫋与妩妩今日穿着打扮真漂亮.”
程始刚开口，程少商便与程少清相视一笑。
程少商“那当然啦，阿父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小女娘！”
程始自是宠溺二人的。
“哈哈哈，是我程始的，程家的小女娘，能不漂亮吗？”
却是萧元漪斜眼朝程始看过去，程始默默向后退了步，浅浅笑着。
四人乘了两辆马车，程少清与程少商自是同行的。
二人头靠着头，皆是目光滞滞的看向时而撩起的车帘，一路有些坑洼的地方，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去乡庄子的往事。
妩妩真的不听话吗？为什么阿母不要妩妩和阿姊，却可以要带走三兄，为何妩妩明明已经跟着阿母走了，却还是要被送回来。
那时她们也是这般，只知对方或是最亲的人，紧紧的拥在一起，连哭也不敢有声音，虽然尚且年幼，但阿父阿母没在的日子，欺负她们好像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有时哭闹声，也换不来旁人的安慰。
程少清愁心的闭紧了双眸，马车驶进皇宫，只回忆还在继续。
小时，她本也是个调皮的性子，是生活的鞭策吧，她知道在她的命运里，调皮是禁词，她只有顺从，她和阿姊才能活下去，才能等来阿父阿母，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们也要想。
最终马车停下来，面前是繁华的宫殿，从外方望进去，正位上端坐着穿着一身华服的男人，样子十分严肃，又十分有亲切感。
他应就是文帝吧。
程少商与程少清跟随着阿父阿母向殿中走去，程少商同程少清指指那屋顶的繁华一角，程少清回身望望，高耸的城墙，让人压迫。
在阿父阿母身后跪下，行礼。
“陛下千秋万岁，皇后起居毋恙.”
只是阿父阿母作何，她们便跟着怎么做，毕竟像旁人笑她们，那乡庄子，她们又学过何呢。
陛下倒是未多说，只是唤几人免礼赐座，程少商抬头望望头顶，挽住程少清，示意她抬头看，轻声言。
程少商“妩妩，好大的灯.”
是个稀奇玩意儿，程少清也多看了两眼，反应过来这是在皇宫。
程少清“阿姊，我们此时瞧，在陛下面前是否太过于失礼..？”
话音刚落，便听文帝问道。
“你二人在瞧着什么呢？”
程少清“回陛下，我同阿姊还从未见过如此大的灯.”
程少商“还有啊，这些房子盖的如此精致，是要好生瞧过一番的.”
文帝在上轻哦了一声，有听闻一些，程始有二女，一位性子较活泼，名唤程少商，便是子晟心仪那位，一位性子较冷清，名唤程少清，同楼垚退婚的便是她。萧元漪咳嗽两声，赶忙唤二人坐下，姐妹二人忙是去坐下，程少清心中有些后怕，不禁又贴紧了分程少商。
却是文帝谈论起程家与楼家退亲之事，说着程始委曲求全，是该嘉奖。
讲着便是要程少商与少清往前坐些，程少清心中本是在仔细品味文帝刚刚的话语，慌起身，便见程少商当真是在原处把身子探出一些，程少清忙拉拉程少商，倒是闹笑几番，宫女进殿将二人的座子抬到殿中间一些。
见二人落座，于是宣皇后开口。
“程家娘子，你二人闺名是？”
程少商同程少清相视一眼，舔舔唇，程少清先开了口。
程少清“回皇后，臣女名叫程少清.”
程少商“臣女名叫程少商，取意少商弦.”
经二人介绍，算是认定了心中说法，分清谁是程少商，程少清。
宣皇后默默点头，眼神瞧过二人，名字倒是很好听，少商，少清，清心少欲，模样见过，都是归于小家碧玉那一片的。
“那你两姐妹今年齿龄几何了？”
宣皇后与文帝相视一眼，像是在暗自谋划些什么。
程少清“少清还差一两月及笄.”
程少商“少商已过了及笄好几个月了.”
待程少商回答，文帝与宣皇后都是微微点头，只文帝又看过程少清，乖乖巧巧的跪着，是还未及笄，就已退亲一次，怕是有苦难言吧。
文帝抬手指指程少清。
“朕问你，与那楼氏子退亲，你心中难受否？”
程少清“回陛下，少清..觉着此举是为大义，少清不怨，这一生，有些遇见是不求以能有结局的，还曾记骅县一战惨状，家国情怀与儿女情长不应相提并论，世间没有战乱，是少清所愿.”
不想将那本纯粹的情谊放上这场面来讲，便只是说自己不怨，人生有无数种猜想，要是没有何昭君呢，程少清与楼垚还会相见，相逢吗，她不知，因为从未想过。
只身边程少商开口。
程少商“作为少清的阿姊，本我也没有真正的知晓她与楼垚的种种，但我也想回陛下，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此句是我在书上看到的，如少清所言道，数月前，我们在家叔上任的骅县，亲眼目睹骅县惨状，正因天地无情，冷漠看待世间，我们生而为人，应是仁义为怀，互助互悯才是，若只顾自己得意，不顾他人泣血，此乃禽兽所为.”
本听程少清几句，便是觉着这个小女娘倒是心思复杂，心中忽有些怜悯，转而又是程少商开口，话虽讲述不错，却未理解透彻，以万物为刍狗此句会错意，惹起文帝与宣皇后的笑意，倒还是宣皇后为程少商解释此意应是天地对待万物都是一样的，一切顺其自然。
程少商点头，望向程少清未言语，只一直垂着头，身侧的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她半张脸，不知是怎样的表情。
倒是文帝对程少商，程少清颇为满意，直夸程始教女有方啊，却是程始与萧元漪左右推辞，到底还是说十余年未归家，两姐妹学识，礼仪等各方面皆有欠缺。
宣皇后未认可萧元漪此等说法，倒是越看程少商那笑脸盈盈的样子越欢喜，程少清一股清冷性子，垂着头，在这繁华的宫殿里，显着甚是不同，倒是引人伤悲共情的。
程少商“妩妩，皇后真好看呐.”
程少清自听了程少商那番话便垂着头，实则是眼泪在眼眶打转，平抚了几次心情，不公就哽在喉间，她不可以开口，终要抬眸时，被程少商扯扯衣袖，听见此句。
程少清“是，皇后真真是好漂亮.”
在殿中的几人听见二人的话语，便都是一愣，只文帝笑笑，反问他们，那到底是自家阿母好看，还是皇后更好看呢。
程少清望着宣皇后，恍惚间，无意与她对视，那双眸，像平静的水面，丝毫无波澜，是那般温柔，像她记忆，想象中阿母应有的样子，只程少商转头看萧元漪那怒意写满了脸的模样，忙转过身来。
程少清“不一样的好看，皇后是温柔如水，那般素雅，身居这繁华的宫殿中，而阿母是绵延的山，直往远方，那般自由，可上战场杀敌，不过女娘间，怎般都是好看的，每人的花期，花色不相同，是独一无二的，无须比较.”
各不相同，可选做万花丛中不太艳的那一朵，也可做野草丛中最坚韧的那一株。
想起萧元漪的模样，程少商还是摇头。
程少商“我觉着..还是皇后好看.”
两姐妹一捧一踩，萧元漪直能圆说，二人不懂事，冲撞了皇后，只文帝和宣皇后看这俩孩子倒都是各有各的好，想起怕是要到晌午，留下几人一同用午膳。
正遇万将军求见，阿父阿母被留下与陛下一同见万将军，程少商与程少清被宣皇后安排被带去长秋宫偏殿歇息。
到那长秋宫偏殿后，那老妇便是说要去服侍皇后更衣，唤程少商与程少清稍坐。
待那老妇走后，程少商便收不住性子，同程少清看看那桌案，抚抚那精致的花纹，满屋子的瞧，一个角落都不想落下。
正是细细的抚过那些个精致雕饰时，旁边的宫殿传出吵闹声，声声唤着母后，程少商与程少清趴在门旁，悄悄见宣皇后似是带着怒意出了殿。
程少清“阿姊，你觉着是谁惹了宣皇后？”
像宣皇后那般好相处的性子，真真是不知如何会惹怒了她。
程少商“嗯..不知.”
程少商也一脸疑惑的摇摇头，只听对面女娘冲她们诶了声。
抬眼望去，样子倒是乖乖巧巧的，一身淡粉色衣裙。
程少商“诶.”
听身旁程少商轻回应她声，程少清往她身后掩掩，瞟着那女娘，怒气冲冲，直冲着二人来。
五公主“哪来的贱婢，竟敢偷听！”
实则也是怕的很，但见她衣裳配饰，怕也是宫中什么公主，程少清紧紧环住程少商的臂膀，弱弱开口。
程少清“我们不曾偷听，更不是什么贱婢.”
程少商“是，我同妩妩未曾偷听，奈何你嗓门太大，我们在此处便是不想听也要听.”
见二人还敢顶嘴，五公主心下本就不好受，莫名又添了一把火。
五公主“大胆！敢在长秋宫放肆，呵，偷摸在此处，不是贱婢是什么？来人，将这两个贱婢拖下去杖责.”
程少商与程少清眼中皆闪过一分惊愣，见突然出现了四个侍女，二人偷偷十指相扣预备要跑的架势。
好在是来了人替程少商与程少清解释，介绍二人是曲陵侯程始之女，此次是初次进宫，还一一的讲述程始赫赫战绩，还望五公主不要与他们置气。
原来是五公主，似是宣皇后之女，这般跋扈，想起宣皇后温润的性子，真是天差地别，以后要避着走，程少清偷偷想。
五公主“原是军户之女啊，怪不得这般粗鄙无礼，明日我便去禀告父皇，处置你们这两个贱婢，不，连你们父母也要处置，将你们全家都赶出都城去.”
五公主看向二人的眼神又多了分鄙夷，张口闭口一个贱婢，程少清藏在袖口的右手默默攥成拳头，这世间究竟是以什么分三六九等，她似是方才见识到。
倒还是来解围的那人开了口，说是宫宴要开始，听陛下命令带程家两姐妹去赴宴的，五公主蹙紧了眉，又是父皇。
五公主“今日算你二人命好，在宫宴上最好老实着些，别让我抓到你们什么把柄，不然，让你们程氏全家赔罪.”
程少清稍直了直身子，有些话就哽在喉间，程少商伸手挡在程少清面前，她与妩妩都是个直性子，此时却不是惹事之时。
目送着五公主离开，亏之前还觉得她长的乖巧，原也只是长的那般而已，程少清看周边还有那来唤她们去宫宴的生人在，将话又咽了回去，同阿姊搀扶去对方，默默跟在了那人身后。
这宫里大着呢，程少清与程少商走在相扶着走在后面，来带路的那女娘走在前一步的地方，还是生怕走丢在这宫里。
心里憋的难受，程少清只是轻轻叹了叹气，或许那五公主也讲的对吧，这高耸的城墙下，有人为这城墙中的生活忧愁，有人以这城墙中的生活而骄。
眼神缓缓往这长廊外瞧去，忽见一间十分精美的亭阁，有些熟悉，不知是谁的侧颜被掩于竹叶下，模糊着的，隐约见一身淡蓝色的衣裳，还未等细想像是在哪里见过，前方那人开口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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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锵锵📣！终于终于熬出来了一章，最近在补课和想开新坑，所以更新实在是很慢很慢，但是依旧还有很多家人们一直有在关注和喜欢这个文，是你们给了我写下去的动力，非常感谢！希望各位能提出自己的建议什么的，我的文笔还很稚嫩，希望与各位共同进步，谢谢各位！下一篇或者新坑🕳️见👋🏻
❗『上篇谜团🔓:穿淡蓝色衣衫的男子是我原创的角色，暂时设定为宫里的皇子，正在收集他的头像中，希望大家能够根据此篇对他的描述，然后推荐你心里觉得适合的头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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