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晚餐

江凤回忆不下去了。

他没有办法去回忆姐姐躺在重症监护室内的样子。

尤其是医生听到姐姐小时候动过颅内手术时那凝固的表情——

震惊……

不可思议……

麻烦……

太多太多。

多得他不愿意去深思。

后来，他“理所当然”地堕落了。

像所有人遇到这种事一样的做法，态度。

从150分滑下至20分，甚至是5分。

他开始想借酒消愁，喝酒越来越猛，强迫自己不去想姐姐。

可他没有办法不去想姐姐。

同学们开始还安慰他，可后来也就只是叹气，可惜。

老师后来见他成了差生，曾经也开导过他，最后直接放弃。

可以说，他成了差生以后，见识到了真正的世界。以前是优等生，人人都笑脸相迎，现在是差生了，却没人看得起了。

曾经他坐在病床上轻声对姐姐说：“姐姐，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只要你睁开眼睛，以后一定换我宠你，百依百顺。”

也曾经威胁过：“姐姐，你再不睁眼，我就在堕落下去，直到你醒为止，再不行，我捧张零分试卷给你看看。”

然后，打架，喝酒，抽烟……

也许是真的想刺激姐姐。

江凤嘴角翘了一下，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

“咚咚”敲门声响起。

江凤倏然回神。

“小凤？你在房间里吗？”

“在的！”江凤答道。

他猛地起身，跑向房门。

站在门外的一对年轻夫妻亦然是江凤的父母。

“姐姐怎么样？”

“下楼说吧！”江父江母一脸疲惫不堪。

江凤“噔噔噔”地往下跑，三级台阶直接当一级跨下去，剩下的台阶直接跳下去。

自从这边的医生建议江凤的父母将姐姐送“清竹医星”时，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姐姐的消息。

“清竹医星”是全宇宙有名的医疗星，曾经全星际爆发的A27病毒，一分钟感染上百万人，还是清竹医星在三分钟内研发出来了医疗方案，预防计划……

言简意赅，就是所有医疗师都梦寐以求的地方。

所以医生才建议姐姐去那边治疗。

“你姐姐她……”父母迟疑着。

“姐姐怎么了？”江凤心急如焚。

“她……刚查出了……白血病……”江父说地很艰难。

江凤傻了。

“什么？！”江凤听见自己颤抖着的声音问。

“但好在的是你姐姐从植物人状态清醒过来，会说话了。”江父母强颜欢笑。

“她说什么了？”江凤声音带有一丝激动高兴。

“她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你怎么样了……”

“真的？”

“当然啦！她可是最疼你的！”

“那姐姐的病情会继续恶化吗？”江凤有些紧张。

“这个啊……”江父江母迟疑着，不是很想说。

他们担心江凤接受不了。

但隐瞒，对他的打击更大。

因为在他看来，弱者才需要隐瞒。

是对他的嘲讽，看不起。

“应该是会……”

“……”

“但清竹医星可是全星际最好的医疗圣地，你姐姐肯定会好起来的。”

“……嗯。那……我能去看看她吗？”

“啊？这个……等你十八岁吧！到时候，你应该也更成熟了，也长大了，你姐姐应该也可以坐床上和你小打小闹，她会很乐意见到你更成熟，更帅的样子。”

“嗯！”

“小凤，这都晚上八点了，你吃饭没？”

“我们都吃过了。”江父跟了一句。

“呃……”江凤想糊弄他没有吃饭的事实。

这个想法才刚起了个头，就被强行终止。

身体总比思想诚实，他还没有想好怎么糊弄过去，他的肚子就先“咕”了一声。

“……”

江凤默默地凝固了。

“噗嗤……哈哈……就知道你又打算糊弄人……”

江母乐了，起身去了厨房。

江凤想拦，没拦成功。

他是想着母亲去看姐姐已经够累了，不想让她继续忙。

不多时，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被江母端上了餐桌。

“过来洗洗手再吃。”

“好！”江凤应了一声，起身去厨房里洗手。

洗完后，他坐在桌前，看着面前冒着香气的面条，有一点愣神。

鸡蛋炒得金灿灿，表面有一点脆焦，番茄被去了皮，夹杂着酸甜的气息扑面而来，上面洒了一层葱花，光是看，就已经是赏心悦目。

“你这孩子怎么了？再不吃要凉了。”不知何时，江母又端了一盘草莓放在江凤面前。

“这么晚了，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

江凤回神，拿起筷子。

还是一样的味道，面条筋道，不烂也不硬，鸡蛋咬起来会轻轻地“咔”一声，有点脆皮，里面嫩嫩的咸咸的，番茄一咬就爆出来的酸甜汁水恰好冲淡了咸味，喝一口碗里的汤，能鲜掉舌头。

一会儿，江凤就吃完了碗里的所有东西。

江母停下和江父的谈话，走到桌前来收拾。

“别！妈，我来吧！”江凤立刻起身收拾桌子。

“好吧！我儿子长大啦！什么都要自己来啦！”江母欣慰地点点头。

“小凤17啦！”江父乐呵呵地跟话。

江凤把碗筷洗干净了，然后切了两个苹果端出去，塞到了江母手里：“您二位歇歇嘴吧，吃点水果。”

“不愧是我俩的儿子，体贴！”

江凤把那碗草莓捧在手里吃。

他忽然想到姐姐也很喜欢吃草莓。

尤其是这种颜色鲜亮，带着一股甜香气味扑面而来的草莓，一口咬下去，一股酸酸甜甜的汁水在口腔里舞蹈。

“到时候去看姐姐要抱一大盒草莓，治疗太难受了，让她开心一下。”江凤在心里如实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