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蒙蒙亮,笼罩着朦胧雾气,空气中的湿气浓重似乎能渗透人的衣裳钻进人的皮肤里。
“师父,我们走吧。”
大司命努力调整一下嘴角,试图摆出一个温和的笑来,他拍了拍小徒弟的肩头:“小影开心一点,九嶷虽远,但那里没有诡谲算计,有神明和师父护着你,你再也不用战战兢兢,殚精竭虑。”
“师父……”他像幼时那样,在外面受了委屈,见到师父的时候只是红着眼睛垂着头低声叫“师父”。
大司命揉了揉小徒弟的脑袋:“没事的小影,万物轮转有序,有圆有缺,悲喜有度,我们小影只是提前体验了苦难而已。”
连他这般冷心冷情的人也不忍心看到徒弟难过,他的小徒弟也不过才十五岁,却早早没有娘亲,后母狠毒,兄弟不恭,父君不亲,空有一个皇太子的身份,倒不如生在寻常百姓家。
一声长鸣划破天际,厚重雪白的翎羽笼罩着他的小主人。时影将头埋进重明柔软温暖的绒毛里,轻轻地蹭了蹭,低声喃喃:“重明,自此只有我们两个了……”
他抬起头看着一望无际灰暗的天空。
从此春秋几度,何日有归期。
一阵寒风吹过,窗沿的花蔫蔫地垂着头。
魏无羡感受到了丝丝寒意,将身上的被子扯了扯忽而好像意识到什么一样,又迷迷糊糊地将被子扯向旁边,但被子却盖了个空,魏无羡一下睁开双眼,身旁的位置早已凉透,心陡然一跳。
他连外衣都没穿就跑下床,四处寻找时影的身影。
“哎呦,我的祖宗,您穿的这么单薄就出来了,着凉了可怎么好。”江管事急忙迎上去说:“魏小将军有什么事就跟下人们说,您虽然年轻可也要珍惜些自己的身子,否则太子殿下知道了也会心疼的。”
魏无羡抓住他:“太子殿下在哪?”
江管事一脸莫名:“殿下被帝君遣送到九嶷山了,殿下没和小将军说吗?”
“什么……九嶷山?”
“对啊。”
魏无羡逐渐放开了手,呆呆地向后退了几步。
“小将军,您没事吧。”
魏无羡好像听不到一样,魂不守舍地朝寝室走去。
江管事看着魏无羡的背影一拍脑门:“小将军,殿下说给你留了东西在书案左侧的匣子里,让你务必拿出来。”
刚说完方才行尸走肉般的少年风一样不见了踪影。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匣子,一块玲珑通透的羊脂玉佩和一封信,信里夹着一朵粉木芙蓉。
晶莹的泪珠打在娇艳的木芙蓉花瓣上,他终于忍不住默默缀泣:“骗子……以为给我一封信就能打发我吗。”
一封信他从日升看到日落,直到昏黄的日光打在他的指尖。
他将信和玉佩宝贝似的藏在衣服胸口处,藏好后不放心地拍了拍,整理了一下仪容,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门。
江管事不放心他一直在门口等候,看他好好的走出来瞬间松了一口气。
“小将军别伤心,殿下一定是有什么缘由才没告诉您的。”
魏无羡目光如刀,寒气摄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将军伤心了,本将军才不管他有什么缘由。”
他面色骇人,眼尾却泛红。
江管事顺着他道:“是老奴看错了,将军向来刚毅果决,怎么会伤心。”
伤不伤心有什么重要呢,那个心疼他的人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