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元 三十一年春已是华灯初上,官府公车吱吱呀呀的使过雨中官道,马车里的大多都是与颜枝一般十六七岁的女子,相互依偎浅眠。
颜枝全无睡意,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只觉得烦心。
在公车进宫前,颜枝掀开竹帘,逢巧撇见了那红色的宫墙,青瓦金楼,气势恢宏的殿宇令人心生敬仰。
可不知是那早春的雨水凉气袭人,颜枝竟不禁打了个寒颤。
公车进了宫门,不久便到了内务府。掌事的女官将颜枝和另外两个宫女分到坤宁宫。虽是下着雨,还是连夜将宫女送到了各个宫中。
颜枝留意到,除了坤宁宫和长春宫外,其他宫中都分有至少四个宫女。
坤宁宫门口,一个瘦弱的身影撑着油纸伞等候多时了。宫灯散发着微弱的灯火,颜枝看不清那女子。
“小枝。”
那女子喊着,撑着伞缓缓走来。她脸上擒着笑,发髻上的容花一颦一动,虽身着宫女服饰倒也是光彩照人。
颜枝看清了来人,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心头却是一酸。这异乡别地总算有些慰籍。
“月桃姐姐。”颜枝轻喊。
“嗯。”月桃点点头,随即牵起她的手。又看向我身后的两人说:“以后你们便是坤宁宫的人了。随我进见皇后娘娘吧。”
坤宁宫内,一身华服的女子手持书卷正细细品读。案几的茶杯袅袅挂着一缕白烟。她眼神柔和婉美,只是脸上早早挂上细纹。她含着笑,不知是何种读物惹的,可颜枝似乎又读到了一丝莫名的忧伤。
“皇后娘娘,内务府今年送了三个宫女来。”月桃带着其余宫女一起行礼。
今年春选结束,以后各个宫中要再等五年再有新人来伺候了。
“你们都叫什么。”皇后放下书,这才打量起新来的宫女。
“回娘娘,奴婢名唤林春云。”
“回娘娘,奴婢名唤颜枝。”
“回娘娘,奴婢名唤何莲儿。”
“嗯。春云,莲儿。以后便到西殿听候嬷嬷差遣。”皇后轻抿一口茶水,含笑说:“至于,颜枝,颜避讳颜妃。以后便要改姓换姓。你可愿意?”
“请娘娘赐名。”颜枝再次行礼。
“这…”皇后本想任她起名,可想想颜枝或许并未有读过书。看着茶水便泛起了难。“莫若唤你山茶如何?山茶虽为草木,确十分耐寒。”
在这深宫之中也算是应情应景了。
“山茶甚好!奴婢家乡满山都是此花,儿时常常采来卖给那药家。”月桃笑着咐到。
“谢过娘娘赐名。”从此以后,深宫之中便只有山茶,没有颜枝。
皇后娘娘依旧含着笑,轻声说:
“月桃说,你是她的乡友,以后便随她一起在偏殿服侍吧。”
“诺,山茶谢过皇后娘娘。”颜枝再次行礼,起身又退下站在月桃旁边。
…………
颜枝不知在殿前站了多久,只知道她们是服侍皇后娘娘睡下后才休息的。
月桃将颜枝带去偏殿,她似乎早早就预料到她会来,早早就收拾好了床铺。
早春的天气寒凉,极易感染风寒。月桃边铺床便说:
“你从乡里带了什么来?小枝?”月桃问,一会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哈啊哈。我还是不习惯唤你山茶,以后若是无人我还是叫你小枝可以吗?”
“嗯嗯。”颜枝觉得很亲切。
“负责公车的官员牟利,原本送物件的车马都省了去。只捎人,若是捎物件,要付银子。所以什么也没带。”
“这鬼官差,净做这些谋私事。”月桃愤愤的骂去。
“小枝,你爹娘他们……他们…”月桃支支吾吾好久没说完话。
“兄长到了娶亲的年纪,乡里又连年饥荒,实在没有办法,将我送进了宫。但从今以后我与他们再无瓜葛。”颜枝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