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绘旅人：达摩克利斯之剑

当然，白银骑士面上不显，只是带着淡淡的无奈。

然而，沐归远就是要看到这样的神情——这是叶瑄露出过的表情。两年前，他看到自己把颜料弄得到处都是时也露出了同样的神色。

她决定，再加一把火，逼叶瑄在身份上坦诚。

她忽然走近叶瑄，两个人面对面挨得极近，她甚至能在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如果你只是反抗军的领袖，那么凌晨四点偷偷摸进少女的帐篷，这传出去可真不好听——”

白银骑士移开了目光。

“好吧，我承认，我是叶瑄。”

过了很久——或者说不是很久，因为从胸腔中传来的振动来衡量，不过只是几个心跳的时间，而沐归远却觉得自己的腿已经因为长时间的站立而泛酸，殊不知这只是因为紧张。

“沐沐，我不想欺骗你。我也希望你听我的话。你还是个孩子，孩子就应该在学校里好好念书，不要出来惹事。”叶瑄的语气忽然变得温和，就像过去几年上千个日日夜夜里一样。

“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我会把这些解释给你听。”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凝视着沐归远，用着温柔，悦耳乃至带着蛊惑的声音说道。

沐归远只是笑。

“叶瑄，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了。”她用手支着下巴，手里把玩着那朵栀子花，神色间简直像是在以前一个平静的不能在平静的午后，叶瑄带着西点来看望她一样，“你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欺骗我了吧？你看着我开始接触绘画，看着我画出了《时空中》，还看着我画出了你——你早早地就来了这里，还有了白银骑士那样一个完备的身份...”

只有沐归远自己知道，现在的她，尽管面上带笑，神色放松，可是技术，内心却倍受煎熬。

因为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她和叶瑄就真的回不去了——与此同时他们之间最单纯美好的那层回忆也会露出令人难以接受的真相。

“你说，在我需要的时候，你就会出现。可我看到的你，却正在组织一支反抗军，让那些不了解你的人崇拜、追随你。”沐归远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像一声叹息，“你挑起那些人的仇恨，是为什么呢？”

而叶瑄也笑了，这笑意是沐归远未曾见过的表情——冷淡，傲然，运筹帷幄，甚至带着森然的杀意。

他终于开口：“我要做什么没必要向你汇报，而且，我觉得你把自己看得太重。”

他说这话的时候，背后的炉火噼啪作响，暖意爬上沐归远的皮肤，可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她的心直直地往下坠，而似乎永远也不会落地，她只能一直忍受着这样惊惧、恐慌，惶然的感觉。

一直以来，她的生活都太多轻松美好，乃至她未曾想过自己居然处于达摩克利斯之剑下方，叶瑄就是悬剑的发丝。

而现在，那根悬剑的发丝断开了。

而叶瑄恍然未觉，只是那张线条优美的唇里一字一句吐出对于沐归远来说像是凌迟的话语：“沐归远，请你清楚，我照顾你，只是受你母亲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