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执念

大风卷着雪花落在相对而立的二人身上，将他们一寸一寸染白。

东方末身后，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的洛小熠一行人围了上来，将二人圈在中间。不是没想过将两人拉离红光，只是红光坚定地将他们挡在外面，不允许他们靠近一步。

百诺只能隔着红光粗略地查看了一下两人目前的状况。

“幻境，他们被拉入了幻境。”说到这，百诺转头看向一旁低头检查祭坛碎片的沙曼，语气中带着着急，“沙曼，有没有办法唤醒他们？”

闻言，众人目露希冀地看向皱眉思考对策的沙曼。

听到百诺的问话，沙曼摇了摇头，蹲下身子，拾起一小块祭坛碎片，仔细察看。

半晌后，她才低声道：“对方的幻术很强，我破解不了他的幻术，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赌。”

相识多年，他们自然明白沙曼口中的“赌”是什么意思。

赌他们不会迷失在幻境中，赌他们没有那么强的执念。

洛小熠等人不会担心东方末会被困在幻境中，但他们担心风羽。

东方末的执念是蓝天画，如今他已经见到并认出了风羽，自然不会为幻境所困。

但，风羽呢，她的执念又是什么？

* * *

“臭东方——”

东方末睁开眼，耳边是熟悉的属于蓝天画的声音。

他看见蓝天画身穿一袭绿色长裙，橘色长发被一根精致的绿色发带束在脑后，是印象中她最喜欢的颜色。她看向他时，碧绿色的眼眸中仿佛有细碎的星辰漾开。

这一瞬，无数关于她的回忆涌上心头，东方末清冷孤傲的脸上有过瞬间的柔和。

“臭东方——”她巧笑倩兮。

根据她摄取的这个少年的记忆，她毫不怀疑，他会在下一秒用力拥抱住她，然后沉沦在这个虚假的梦境中。

然而，下一秒，东方末抬手掐住了“蓝天画”脆弱的脖颈，眉眼染上浓重的戾气，“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冒充她！”

脖颈上的大手开始用力，“蓝天画”几乎要喘不过气，她艰难地呼出一口气，眼尾染上一抹胭红，有断断续续的泪水从眼角渗出。

她仰了仰脖子，用那张熟悉的令人心疼的脸看着一身杀气的东方末，“臭东方，我是……啊！！”

东方末右手用力，直接扭断了“蓝天画”的脖子。只是一会儿，“蓝天画”便没了生息。

他松开手，尸体摔落。

东方末冷眼看着地上的尸体碎成一地星光，才抬起金色的眸子，直视前方。

金色和黑色混杂在一起却又泾渭分明的暗金双象力量自他体内爆发，带着可怖的气息冲击着虚假的梦境。

梦境被东方末撕裂开，露出背后的纯黑色的世界。属于梦境的碎片在这个纯黑色的世界迅速消弭，余留东方末一个人站在这个世界。

东方末低着头，静静地在原地站了一小会。等他抬起头来，他清晰地看到，一个橘色长发的女孩抱膝坐在地面上，她的脸埋在双腿之间，叫人看不真切。

有一束微弱的光芒自她的斜上方洒落，温柔地笼罩她，仿若混沌初开时的第一束光。

东方末清晰地看到，那束光撕裂黑暗，虽然微弱，却很有力量，将深处黑暗的她圈进光明的领地。

他稍稍一怔，抬脚走向身处光明领地中的那道属于东方末的光。

* * *

夕阳西下，晚鸦掠过天边的晚霞。

万丈森林中，鸟兽争鸣，风羽站在树木间的空地上，神情迷茫。

风羽呆愣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现在正处于幻境之中。

意识到这一点，风羽指尖颤了颤，开始调动体内的能量，试图靠纯粹的力量冲破幻境。

但令她心惊的是，任凭她怎么努力，她体内的风象力量只是井然有序地沿着经脉运转，并没有听从她的意念。

她依旧能感应到己身力量的存在，却再也控制不了它。

风羽有过一瞬的惊慌，但她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风羽揉了揉眉心，心知这是暗族制造的幻境。

但，启动条件是什么？

她在那里站了那么久都没触发幻境，那群人一来她就陷入了幻境，那个男生总不可能是启动条件吧。

也不知道那个金色头发的男生有没有和她一样进入幻境。

风羽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然而，就在风羽闭上眼的那一瞬间，她陷入一个黑暗的世界。

是她的意识空间。

在意识空间的中心，一个模糊不清的金色影子正对着她，模糊的脸上仿佛带了点微不可察的笑意。

鼻尖一酸，一股酸涩感涌上心头，仿若很多年前，她曾在无人处偷偷爱他。

风羽仰头，将眼泪逼回眼眶。

自从失忆后，她执着于青鸟口中的龙武族，为了那份责任拼了命地修炼。这一切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能够有条件请求龙武族的大夫帮她治疗失忆，找回那些她曾经存在于这片大陆的证明吗？

没有记忆的她，好似无根的浮萍，没有牵挂地活在这个世上。

然而，多少次午夜梦回，多少次毒发昏迷，她都能从黑色的意识空间依稀窥见一道金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她清醒，等她清醒后回家。

靠着这道身影和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她撑过了醒后最痛苦的三个月，撑过了漫长的训练，最后来到了这片大陆。

好不容易迈出了第一步，她怎么可能被困在这里。

胸前的寰翎之羽爆发出明亮的光，浓郁到极致的风属能量光柱冲天而起，带着风羽离开。

我很想你，所以，再见。

* * *

与此同时。

东方末看着冲天而起的风属能量光柱，一直悬着的心落回心口。

东方末勾了勾唇角，微微俯下身，想要尝试着唤醒还在幻境中的风羽。

东方末还未开口，就看到一直僵坐着的风羽毛茸茸的小脑袋动了动。东方末刚伸出去的手僵在原地，然后风羽抬起头，对上了那双金色的眸子。

风羽清晰地看到，那双金色的眸子中，倒映着她的身影。

而且，也只有她。

骤然与风羽对视，东方末指尖颤了颤，他张了张嘴，之前想好的介绍还没说出口 ，就看到他们身处的世界开始崩塌。

东方末眼前一黑，同风羽一起，彻底脱离了这个幻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