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逼

成弈的心弦再次绷紧。他下意识把一只手藏在背后，捏紧控鬼的丝线，做好进攻的准备。

他虽然混沌，却不傻。这句话的攻击性要是听不出来，那他可以去那个席子盖着的万骨坑给自己腾个地方了。

枫叶女眯着眼，打量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游走，不能说看砧板上的肉，但至少也是看一只被枪口顶住额头的猎物。

气氛有些凝固，一个一直站在后方的男人走出来，双手下压，开始打圆场：“你看你俩，干嘛吓唬人家。”

男人的打扮很奇怪，天已经热了，还穿着一件厚实的黑色外套。

他朝成弈伸出手，露出一个自以为和蔼的笑容：“引路使先生，您不介意领我们去看看吧。”

成弈想后退，却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敢动。他张了张嘴，发出一段冰冷枯燥的声音：“按规矩，活人是要做下一代引路使的。”

言外之意，他没有动手，已经是破例了。

男人却不急不躁，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神情：“规矩不就是用来破的吗？”

成弈背在身后的手在抖，连同丝线都跟着颤动。男人严密的衣着下裹着的是一个恐怖的躯体，一个鬼魅般的灵魂。他在男人面前，和洞穴里的鬼魂在他面前别无二致。

他少有的发现，他怕了。

后方一只手把男人推开。那只手骨节纤细，属于一个最多十五六岁的少年。他话里话外满是抱怨：“我叔叔不是说了吗，引路使守在这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和和气气地谈不行吗？”

男人皱了皱眉，朝成弈伸出手：“那，引路使先生，请？”

语气笃定，仿佛成弈已经同意。

成弈的大脑乱糟糟的。这种情况，上一任引路使留在石壁上的刻字没教过他。

上一任引路使把“心脏”拍到他身上后就迅速老去，几分钟时间，地上只剩下一具干尸。成弈亲手把他拖进了万骨坑。

他在大脑里翻找着关于石刻的记忆，试图从前人的经验中找到解决办法。

找到了。

“在他到来之前，引路使要守护秘密，至死不辞。”

既然至死不辞，他输了也不算什么过错。或许鬼魂在与人类对抗时更占优势，也不一定。

成弈摆开架势，牵动着细丝。鬼魂从四面八方冲上去。

毫无悬念，他输了。枫叶女手里攥着神气凝结的光剑，剑锋抵着他的喉头，却不急于刺下去。

那光剑气息熟悉，和他的“心脏”有些许相似。然而熟悉的气息转瞬即逝，绝大部分都属于枫叶女，恐怖，强大，不可名状。

他不知道，心脏的气息才是真正的恐怖。

在她身后，黑衣男人、鱼纹女和少年窃窃私语着，好像在商量要不要留他一条命。

一个影子走了过来。她之前一直站在后方的阴暗里，成弈没注意到她。

女人年纪不大，面容却有些老气。她身上没有同伴们那样猛烈的气息，和千千万万普通人一样，过目即忘。

她扒着枫叶女的耳朵，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成弈听不见，但能看见枫叶女的面色渐渐舒缓。

“歘”，她收回了剑，还笑了笑：“引路使先生，我们无意冒犯。”

那个笑或许在她看来是明媚的，但在成弈看来只有诡异。他把整个身体都缩进黑暗，生动诠释了什么叫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她看见成弈的动作，不知什么心理作祟，笑得更灿烂：“我听说，这洞里的石壁，只有引路使才能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