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第一回合只是个小插曲，第二回合才是真正的主题。在几人转世之后，传国玉玺也跟着一同转世了。只不过十八世轮回坎坷太多，留到这世间的只是二十一块破碎的碎片，到最后将玉玺碎片全部集齐方可获胜。
想胜利还有个附加条件：杀害敌方主将。也就是说，玉玺是次要的，主将的生死才是主要的。
玉玺找了很多天过后，大年三十这一天下了雪。
雪时而蓬松时而干裂，仿佛它也是有性格的，委婉舒情，雄壮顽强，飞雪像是绚丽的蝴蝶般，用洁白和清冷渲染出美的质地，给地面铺上厚厚一层霜。
宛若一层厚障壁一样，将原本不是两个世界的人，隔开了一道鸿沟。
寻找玉玺碎片这条路上，免不了到最后的残杀，三国这边比群雄多找到了一些，也就占有上风趋势。董灼并不急，他好像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仅仅给周瑜一人发配了任务。
让周瑜亲自去周家寻找。
这实属在挑战周瑜的底线，如今的周家被大火烧的不成样子，在隔几天就要拆除了。董灼这是要让周瑜在以往的痛苦中为群雄办事，顺便再次测一下周瑜是否存在感情。
周瑜没有拒绝，攥了攥衣袖之后，夜晚独自一人走向了周家的方向。
实验死的人在增多，贾雯和忙着处理尸体也没有时间跟他说些什么，不过周瑜很清楚，此次前行的危险只增不减。寒风灌入了他的衣领，他火性没错，却也经不住这刺骨的冷风一次又一次的侵蚀。周瑜喉结攒动，将自己的黑色长袍裹了裹。
他现在彻底活成了董灼希望的样子，第一回合过后董灼好像更加看中他似的，将他“改造”成了分身。穿衣风格都变了模样。
黑色十字架的耳坠被风小心翼翼的吹拂，在灯火阑珊处隐约闪烁反光。高领外袍将他脖颈上禁锢技能的项圈遮掩住，或许是这项圈戴了太久，周瑜白皙的那块皮肤都有些发红似血。
‘滴滴’口袋里发出一阵响铃，周瑜身形顿了顿，掏出一个黑的发亮的接收器。董灼不给他分配手机是有原因的，手机功能太广，为了排除周瑜做些什么小动作的可能性，董灼便将手机换成了接收器。只能收到彼此的消息而已。
握住机器的手骨节分明，白皙细腻，被街道的红色灯笼照的明艳。食指的指甲被涂成亮黑色，看起来光泽的很，却透露一种阴森冷漠的气息。
“速战速决。”
董灼只给了这么四个字。
周瑜似雪的羽睫颤了颤，从他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出昔日黑到发紫的瞳珠，只是死潭般沉寂，灯光洒落到他眼睛里被无边的黑暗稀释，透不出一点光亮。
周瑜沉默须臾，将接收器放回了口袋。柔顺的墨色头发随风扬起，每一根发丝也沾染上令人发指的寒意。看起来美好的外表，在了解肮脏的内在之后，令人唏嘘。
不知不觉，周瑜走到了清璃桥口，现在周家聚集不少人来拆除烧房，还有一些警察阻止路人的靠近，想要潜入有些费劲，还不如等他们处理完再进行下一步计划。周瑜望着涛涛碧水沉思良久，漫不经心的靠在桥壁上，拿出了一盒烟。
想来挺可笑的，在以前周瑜可是从来不会碰这个东西的。
奈何董灼就是要让周瑜沾上群雄的肮脏，让他在这条不归路上一去不复返，让他忘记自己的归宿，忘记自己的主公，忘记自己的为人。
周瑜想着，抽出一根烟来衔在嘴里，【赤壁】一发打了个响指，一小撮火焰便出现在他的指尖。
烟雾登时缭绕，伴着呛人的气息，像是迷雾一样掩盖住视线中的红色灯笼。
这个时候并不算晚，街上很多人吃完饭还没有到春晚的开幕，就出来走走，谈笑风生好不快活，等回去了就一边看节目一边包饺子。大年三十的晚上，周瑜凝视着行人，回想小时候他和周尚安也是被父母牵着手，晚上出来应着晚风踏着步伐，走累了还可以被父亲背着，听母亲讲的故事，不知不觉就趴在肩头睡着了。
周瑜慢条斯理的吐着烟圈，他竟然有点羡慕这些人的生活，虽然普通，却也安逸。
“妈妈！你看！……”一个小女孩被母亲牵着手想到清璃桥上玩耍，突然看见周瑜这番模样吓了一大跳，眨了眨稚童的大眼睛，黑色眼珠仿佛都被惊吓和惊奇稀释。
母亲赶紧把她指着周瑜的手按下去，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催促小女孩赶紧往桥那一头走，远离这个一身黑的男人。
周瑜能从这个母亲的眼神里看到排斥的打量。
在桥的另一头，周瑜不经意的一瞥就瞥见那对母女正在小声说着什么，一边说母亲还一边回头瞄几眼。不用想，猜就猜到肯定是一些“以后见到这样的人远离他”“不要靠近这种人”之类的话。周瑜默不作声，想起十几年前他和自己的母亲也在这里碰见过不怀好意的社会人士。
可笑的是，当时自己的神色和小女孩的一模一样。拉着母亲的衣袖，小声惊恐的诉说着看到的一切。
周瑜深吸一口气，冷笑了出来，他在笑自己终是活成了曾经最抵触的样子。
真是可悲。
白花花的雪被人们踩脏踩皱，枝头上结了好多宛若琉璃的冰凝，被风一吹就发出叮铃的声响。灌木丛被白雪覆盖，或许是整座城市里面唯一干净的雪，在彩色霓虹灯下也耀眼夺目过。
八点的春晚即将开始，行人纷纷回家，街道很快就没了人。警察也是需要过年的，今日周家的工作处理完也都回去包饺子了。
周瑜踏着雪潜入周家，绕过冰冷的隔离带在曾经的家外转悠。
也不知道董灼是听谁说玉玺的碎片会在周家出现，周瑜不禁头痛万分，这么大的地方他要找到几时？
花园里，所有的花草都被那场大火毁于一旦，大雪覆盖了全部，似乎在尝试掩盖住周瑜无法忘怀的伤痛。“嘎吱嘎吱”的踩雪声在周瑜耳畔回响，让他想起来周尚安特别喜欢在这里堆雪人，堆着堆着就朝自己抛雪球，有一次竟然还把雪球砸在了他的脸上。
只记得当时一阵凉意涌上心头，其他的除了欢声笑语，周瑜不再记得什么了。
“铮——”找了半晌，最终周瑜唤出赤莲琴弹了一个音，玉玺的碎片登时有了响应，落在周瑜的手中是一块小小的玉片。
方才响应很震裂，不像是一片玉玺发出来的。周瑜有点不可思议，他还以为董灼对于这里有碎片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有。
如果再弹奏几下是不是会出现更多呢？周瑜轻轻蹙眉，手放在琴弦上欲要弹第二个音，试图把更多的玉玺碎片震出来，那么他今晚的任务就可以结束了。
结果还没拨动琴弦，身后熟悉的声音就让周瑜的手颤抖的厉害：
“公瑾！……”
周瑜瞳孔猛然一缩，眼角下的一颗泪痣仿佛也显得异常愕然，转头之后，映入眼帘中的是一双堪比琥珀琉璃一样浅色的瞳眸。那人似乎是跑着来的，白色气息被阵阵喘出来，感觉他浑身上下透露着如释重负又提心吊胆的矛盾。
周瑜的难以置信被他强制压入了心底，凝视着这个蓝白衣服的男人。风儿吹动两人细腻的刘海，仿佛吹动彼此已经少得可怜的情意。须臾，是周瑜含着冷冷的笑意开了这个话茬：
“……呦，诸葛亮？”
这么久了，诸葛亮头一次能从周瑜的语气里听出轻蔑的音色，眼前的周瑜明明就是以往的相貌，可是竟然看不出曾经阳光一般的气质。
这种气质，既阴森又恐怖，好似一层看不见的隔阂，将两人本不远的距离从而雪上加霜。诸葛亮咬了咬唇瓣，他有好多话想对周瑜说，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呼啦一下烟消云散。
“我说你啊，大晚上不回去过年，来这作甚？”周瑜看着诸葛亮寒笑一声，情不自禁抱起了胳膊，“今天麦城蛋糕店没有聚会吗？闲的没事跑出来，你家主公该着急了。”
“……你不在，我没有聚会的心思。”诸葛亮倒抽一口凉气，两眼死死盯着周瑜不放，又补了一句，“我们都没有。”
周瑜哈哈笑了两声，挑眉一问：“所以，你是来找传国玉玺的？”
“并非如此。”诸葛亮走进了一步，声音微微有些哑，“我是来找你的。”
一抹酸楚蔓延上周瑜的心脏，只觉得诸葛亮的声音渺远，在意识里搅不动。好不容易见了面，竟然是在这样的场景下，更何况董灼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周瑜想回去，回到属于他的那个地方去，可他办不到。
“……有意思。”周瑜沉默几秒之后，尽力让自己的声线消除颤抖，依旧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跟诸葛亮说话，“你是因为我的琴声才知道我在这里的？”
诸葛亮眨动睫羽，没有否认：“不止，隔离带上有被人触动过的痕迹，我就进来看看。”
“原来如此。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洞察入微，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周瑜耸耸肩，“真奔主题好了，你找到我想干什么？不妨直说。”
周瑜的冷笑轻腻得使诸葛亮心里抽痛，他咬着牙关，用坚强的意志压着这阵依恋泛滥：
“……公瑾，我们该回去了。”
我想你了，我们早应该回家了。
和煦又刺骨的风再次吹奏起彼此的心弦，屋檐上的雪被吹下来点点晶莹。星星也累了，在乌云后边啜泣的睡了，在为得不到应有的月光而泣，在为遥不可及的奢望而泣。
周瑜不禁收回了冷笑，在那一瞬间，诸葛亮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淡忘那伤，却转瞬即逝的如同昙花一现：“……跟你回去，回到三国那里好被孙权他们兴师问罪吗？”
诸葛亮蹙了蹙眉，尽是哀殇：“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公瑾，你跟我回家吧。你不属于群雄，其他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回去慢慢说。”
周瑜默言了，须臾，他望着诸葛亮浅色入璃般的眸子，淡然问道：“……觉得我不属于群雄的理由？”
“夷陵山迷宫，你《高山流水》弹错了一个音。”诸葛亮的眼神很是坚毅，也充满伤怀，“你故意让我离开。”
周瑜被他这句话惊起一阵冷汗，董灼若是知道此事定会怀疑，那重则他可活不过今晚，搞不好又要被送进实验室去！
不过说归说，董灼怎么知道诸葛亮是真听错假听错？大不了打死不认！
“琴技再精湛的人也会有弹错的时候。”周瑜背过身去，双手不自然的微微颤抖，“我看在以往的交情上不杀你，但是你在这样死缠烂打可就说不定了。趁我还没有反悔，赶紧滚出这里。”
诸葛亮的视线有点模糊，周瑜这些似乎微颤却冷漠的话语就好像在他的脸颊上沉重的打一下耳光。硕大的周家回荡着彼此的声音，像是放凉的半杯葡萄酒，香醇随着时间也已经消失了大半。
苦熬这些日子，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好不容易能跟他说上话，却残破的宛若撕碎写好的信笺，有些回想不起方才写过什么，遥不可及。
“……我不走。”这一次，诸葛亮早就做好了死也不放手的决心，他铁定了心让周瑜随他回去，剩下的烂摊子交给他一人，剩下的只言片语交给他处理，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再次伤害这一株曾为他绽放过的花。
诸葛亮每一天都在埋怨自己，为什么这一世还是保护不了周瑜，为什么这一世还是让周瑜受到这么严重的风吹雨打……自己的行动在哪里？自己为什么如此没用？连最喜欢的人都保护不好？
那他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义。
“公瑾，我求你了好不好？我们回家，你答应我好吗？”诸葛亮快步上前握住了周瑜的手腕，似乎是怕握痛了他，周瑜只是觉得一阵温凉抚在自己手腕上，很轻很轻，“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坚定的要留在群雄，但是你一定有你自己的苦衷……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理解。”
“你理解什么？！”周瑜心一狠蓦然甩开诸葛亮那只手，怒嗥在这一片区域回荡，“你还不懂吗？！我们已经是两个帮派的人了！！你非要我把话说到这么绝的地步吗？！！诸葛亮你别逼我行不行啊！！！”
“我不逼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回来，回到大家身边……”诸葛亮喉结下意识攒了攒，他看着周瑜的那一双眼睛里是无边无际的哀求和不舍，“回到我的身边……”
霎时，周瑜的眼圈也微微发红。这么久过去，自己把事情做的这么绝情，诸葛亮居然还会这么相信他，就像以前一样。
若是再不做点什么，董灼恐怕要彻底认为他的感情没有受损，搞不好还会派人来断送了彼此的性命。不光自己死，诸葛亮也会死！
他一直以为诸葛亮这样的月光不适合他，可是月光主动来找，有何谈不适合。
“……诸葛亮，你想死吗？”周瑜的手掌已经做好了攻击的欲试，虽然他也不想，可别无他法，“我是群雄的人，我不会跟你走。你要是再如此纠缠可别怪我无情！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诸葛亮的嘴唇有些发凉：“你不会。”
“你不会杀我，不是不敢，是不想。”
周瑜立刻怒嗥了出来：“你有什么自信揣测我的想法！——”
下一刻，他便被诸葛亮一把揽入了怀里，一股温暖的感觉传入周瑜的心房，他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被诸葛亮抱过了。可惜，周瑜不能依恋。
“……你放手。”周瑜很抵触似的推了诸葛亮一把，却被诸葛亮抱得更紧，“我不会放手的。”
就像前世一样，在两人都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周瑜咬着牙踏着雪，扶着诸葛亮走了一夜的路。嘴里苦笑着呢喃，不放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放手的。
“公瑾，你听我说……这么多天我一直都在想你……真的……”
“我无时无刻都想让你回家，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你……我很崩溃，也很内疚……倘若我再把你保护的好一点，你也不会这番模样……”
周瑜埋在诸葛亮的怀里，面无表情的听着诸葛亮无尽的诉说。
少年的心痛好像烟灰烧枯草，长风一吹，灰尘就连了天，只会留下不好的心情和深渊般寂黑的的苦处。
“公瑾，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求你，跟我走吧……”
“噗呲——”
夜晚的风怎么也吹不动遮住明星视野的乌云，宛若心狠的人怎么也无法做到回头。明明是大年三十，阖家团圆的日子，两人彼此间的鸿沟竟然裂开的更加深沉。
鲜血从周瑜狠狠穿过诸葛亮胸膛的那只手上滴滴滑落，覆在雪地上，染红大片白雪。仿佛支离破碎的玫瑰花瓣，留下听不见的哀嚎与沉痛。
诸葛亮目光呆滞了，难以置信看了看周瑜穿入自己右边胸膛的那只手，将他心里那些和周瑜一朝一夕的过往击了个粉身碎骨。
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他嘴里溢出来，遍布的血腥气传入诸葛亮的鼻腔，感到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晕眩像是波涛般涌来，还有无边无际的震惊与绝望。
温热的泪水缓缓滑落诸葛亮的脸颊，带着血和哀伤一起滴落。在诸葛亮的识海，谁伤自己都不会放在心上，唯独周瑜不行。
可是，现在周瑜却像对待仇人一样，里里外外，藕断丝连又肝肠寸断。
“……我说了，你不要逼我。”周瑜迅速抽回手去将诸葛亮一推，犀利无比的目光在月光下显得那么凄凉，“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诸葛亮每动一下都是撕心般的痛，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积雪之上，鲜血变得和他一样愕然，在地上开出凄凉的红色花朵。
被失望和凄伤包裹着，他现在甚至连一声公瑾都说不出来。
“小亮！小亮你在这里吗？”周瑜的耳畔蓦然传来刘备的声音，应该是诸葛亮离开时间太长而担心才出来找，若是还带着关语张绯可就遭了，他可没那么多时间周旋。
周瑜迅速收取周家所有的玉玺碎片，头也不回的赶紧离开了现场。在诸葛亮的眼中，如此触不可及，如此孑然。
眼睫太过沉重，诸葛亮再也撑不住，摔在了雪地里。
②
周瑜将玉玺碎片交给张角之后，一个人在洗手间里，水龙头开了好久，冲洗着他一双满是鲜血的手。明明已经洗的很干净了，却还是不放过似的洗了一遍又一遍，洗手液用了一次又一次。
水槽旁边是自己被诸葛亮的血染湿的黑色袍子，已经洗净放在一边。
那只手怎么看都是沾满鲜血的模样，让周瑜冷汗一次次冒出，说来可笑，他竟分不出自己到底是三国还是群雄。
“别白费功夫了，洗不干净的。”
这一句话一出，周瑜立刻停止了自己的动作，须臾，默默关上了水龙头。
这个声音很熟悉也很成熟，周瑜的脑海立刻浮现这个人以往的相貌，回过头去一看，却不是那张稚童的脸：“……老狐狸，你是专门来看我笑话的？”
“哪有，就是想提醒一下你别浪费洗手液，都用了半瓶了。”此时的贾雯和药效已经过去，眼前是一个头戴紫色细抹额、狐狸眼笑的弯弯的成年人。
头发比一般人长，垂在胸前扎着，显得很慵懒。和平时一样白大褂加白手套，正漫不经心的靠在洗手间门上抱着胳膊打趣周瑜。
“群雄这边也是要过年的，趁董灼他们没空搭理我们，你陪我喝个酒怎么样？”贾雯和乐呵呵的瞧着周瑜说道，“还有饺子呢，你确定不来吃点？”
“……”这个贾雯和还真是没眼力见，周瑜这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安慰也就罢了，还让周瑜陪他喝酒？哪有心思去喝！
“我不喝，没心情。”周瑜实属有点烦，突然就被贾雯和强制性拽了出来，听着他笑意盎然的说，“来嘛，老夫一个人很孤独的，告诉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周瑜一脸不可思议：“这句话是用在这的吗？！”
乌云还是停留在上空止步不前，贾雯和的房间里，桌子上摆着热腾腾的白胖饺子，还有三杯两盏烈酒。饺子的香气很独特，周瑜还是头一次闻到这样的气息，与贾雯和简单说了几句就坐下来，打算夹一个尝尝。
周瑜马上就要把饺子送进嘴里去了：“什么馅的？挺香。”
“哦，你还记不记得几天前咱这有个孕妇的试验品？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贾雯和托着腮笑意深沉的看着周瑜一边咀嚼一边问，“记得，不过你说这个作甚？”
“她今天跟我们一起在这里呢，和她的孩子一起。”贾雯和好像在强忍笑意，“孩子是个小男孩，特别可爱呢。”
“她不是还有一个月才……等……”周瑜就这么呆滞了几秒之后突然反应过来，胃里蓦然翻江倒海的恶心，端起垃圾桶就是一阵狂吐。耳边是贾雯和开朗无比的狂笑，“哈哈哈哈哈怎么样，味道好不好？董司令特意来送的新年饺子，我一闻这味就知道不对劲哈哈哈！”
周瑜被贾雯和骗得本就恼怒，再想起来董灼如此残忍用刀直接将未成形的婴儿给从肚子里刨出来，做成佳肴……伴随恶心的头晕眼花，一边咳嗽一边冲贾雯和咆哮：“死狐狸你这混蛋！！……咳咳咳……你跟董灼一样就是个疯子！！！……咳咳……”
“淡定，吃了这么久的肉排还没吃习惯吗？”贾雯和拍着周瑜的后背轻声笑道，“别把胃吐出来啊哈哈，好了好了喝点酒缓缓，跟你倒好了在你旁边呢。”
“你不会……又整什么幺蛾子吧……”周瑜抽出几张纸巾来捂着嘴咳嗽，缓缓将垃圾桶放下，“咳咳……别是血液什么的酿的酒，我经不起你这番折腾。”
“不，上边有酒名标签，你自己看就是。”贾雯和耸耸肩，“我今天特意去买的。”
然后，在周瑜手里的酒瓶上，“桃花酿”三个字像是针一样刺痛了他的眼睛，一阵寒凉涌上心头，今夜诸葛亮那一副充满愕然痛苦的神色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让周瑜的手情不自禁颤抖起来，自己陷入了无边的沉默。
“怎么不喝？不喜欢？”贾雯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看上去很友好似的端上了另外一瓶酒，“我这里还有堂花醉，你不愿喝桃花酿的话换这个？”
周瑜能猜到贾雯和是故意的，伴随深沉的怒意，将桃花酿狠狠往桌上一摔。酒水摇晃洒出了些许，从杯壁缓缓流到桌子上：
“找事？”
周瑜的眼神中尽是冷艳，瞪着贾雯和等待他的解释。明明知道今天晚上伤了诸葛亮，贾雯和还偏偏挑这些承载他跟诸葛亮回忆的酒。这不明摆着挑衅？
“怎么叫找事呢？你不是爱喝这些酒的吗？”贾雯和一脸无辜一看就让人信了似的，“来来来，一起喝呗，我给你满上。咱们今晚什么事都不要想，大家都是群雄这的人，我有好多事要跟你说——”
“砰！！”
还没说完，周瑜抬手就打翻了贾雯和手里都白瓷酒杯，清凉的酒水和瓷瓶碎片一起混杂在地面上，犀利破碎的响声伴随周瑜的怒嗥一起冲破这个房间：
“我是江东一代都督，不是群雄更不是你随便借酒消遣的工具！你自己喝去吧！！！”
月光洒落秃秃的树梢，周瑜这句话的余音很快被整栋大楼的欢声笑语给掩盖了下去，房间里很是安静，但是却充满了火药的气息。
“……”贾雯和没有流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笑的更深。宛若狐狸一样狡黠，“……你这不是很清楚吗？”
“什……”周瑜愣了一下，他不明白贾雯和这句话什么意思。
贾雯和很快收回笑颜，翘起了二郎腿严肃的做了解释：“你是江东大都督，你是三国的人，不是群雄，不是奸细。你很清楚，这几天又何必如此茫然，不知道自己的归宿。”
“伤害卧龙，你我都不想。可是你下手起码还可以让诸葛亮有六成把握活下来，但是董灼下手呢？”贾雯和的狐狸眼头一次浸满沉稳和凌然，“他会包括你在内，全部连尸骨都不留。”
“不过你今晚实在太过委婉一些，虽然收集了全部碎片，但董灼不一定会放过你。希望你可以活过这个平安夜。”
③
“东西是收好了，但是你一系列行为，不觉得太过犹豫了吗？”深夜的主大厅，董灼把周瑜叫来，笑里藏刀的抚摸手里的柳藤鞭条，“若不是最近实验材料紧缺，你现在早就在实验室躺着了。我说怎么每次见到诸葛亮你都让他成功离开？原来是故意弹错琴啊。”
“……请司令明鉴，当时并非是故意，时隔这么多年尚未抚琴，确是生疏。”周瑜负手一礼，语气不含一点温息，“莫听诸葛亮的胡言乱语。”
“有些时候也的确是要听的。”董灼冷不丁的瞧了周瑜一眼，换了话题，“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还留着诸葛亮一口气？心脏的左右你分不清？偏偏要往右边捅？”
周瑜登时被吓出一身冷汗：董灼居然连这个都这么清楚！
“还是存在一点感情的啊……”董灼见周瑜良久不说话，眯起眼来撑着桌子站起，手里的柳藤鞭条在灯光下格外凛然，“周公瑾，背叛我的下场，你是知道的。”
“属下不敢。今晚一时失手，再有下次，绝不辜负使命。”周瑜不敢去看董灼什么神情，好像感觉董灼默不作声的绕到自己身后，不给反应自己的膝弯出就被狠踹了一脚。周瑜吃不住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下一刻的扬鞭挥下，藤条迅速往自己后背上一抽。
“你还敢有下次？”董灼扬袖又抽下第二鞭，笑意全无，只是对待一个背叛者那样残忍，“念在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我就不送你去实验了，但是这惩罚还是要有的，省的以后不长记性！”
刷拉刷拉的鞭子声音混杂和鲜血一起倾泻下来，周瑜双手撑着地面有几次差点摔倒爬不起来，董灼的鞭子抽的很重，一下又一下的仿佛是酷刑一样。
藤鞭与其他的鞭条不同，材质特殊，打在身体上疼痛难耐痊愈困难不说，还会留下永久性的伤疤，一辈子也消不去。董灼这是让他以此为戒，终生不可忘却犯下的过错。
汗水和鲜血一起从周瑜到脸颊上顺流而下，咬着唇瓣死活不吭声，缓缓阖上眼眸似乎能好受一点。
“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的上司是谁，你的归宿在何方。”董灼的话一顿一抽，“我能留你，也能杀你。不要跟我不知好歹，你可清楚了？”
周瑜好像也在能耐极度的痛楚，甚至说出一个字都是那么煎熬：“是……”
几十下的鞭条宛若狂风暴雨，周瑜连着几次痛到昏阙，再被鞭条给抽醒……董灼感觉不到累似的，下手愈来愈中，周瑜甚至感觉身体里的内脏都要被他抽裂。
半个多小时，董灼才停了手。
周瑜原本以为完事了，力气全无倒在地上沉重呼吸。却不想董灼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投出一粒药来扯过周瑜的衣领就给他塞进嘴里去。
“咳咳！！咳咳咳！……”周瑜被呛到咳嗽不断，想把那个东西咳出来，却已经吞咽下去，想咳出来是无济于事。
几秒过后，从胸口处登时传来一阵炸裂般的痛，要将他的心脏徒手撕碎似的，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了。
方才鞭条抽出的血珠沾染上董灼的单面琉璃镜，他摘下来慢条斯理用手帕擦了擦，好像是嫌弃这血一样把染上血渍的手帕往地上一扔：“实验室新研发的毒药，服下之后浑身上下疼痛两个小时，痛楚不消反增。本想用在那些不听话的试验品身上的，先让你尝个鲜了。”
“唔……”周瑜蜷缩在地上五指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再使点劲就要在心口处挖出个血窟窿来似的。身体颤抖的厉害，那一股突如其来的痛开始蔓延他的全身，撕心裂肺。
董灼缓步走到桌子前，掏出另外一个小瓶子，轻轻放在了桌面上：“我对你也不是毫无交情。这个是解药，若是实在受不了可以吃。不过我要提醒你，一旦沾上这个，你可就一辈子也离不开它了。”
周瑜大口喘着气，因为死拽自己衣领，他脖子上的浅红色玉坠被弄了出来，晃了董灼的眼眸。
董灼顿时明白周瑜为什么一直要放过诸葛亮了。
他趁周瑜不注意，上前俯下身一把将玉坠给扯了出来，这颜色太浅太浅了，不仔细看都不会注意到这原来是个红色。周瑜冷汗淋漓的抬眸一望，蓦然惊愕写满了整张脸。
遭了！
董灼指尖揉搓着这个水滴玉坠，呢喃冷笑说道：“原来罪魁祸首在这啊。”
周瑜疼的起不来，董灼倒是头一次看见他这样恐惧的看着自己。周瑜知道他要干什么，那可是诸葛亮送给他那么贵重的东西，他可舍不得让董灼毁掉。
“……别……”周瑜强忍痛意，放下自尊去祈求董灼，祈求不要将这最后的念想毁于一旦，“不要……求你……”
他以为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自己在董灼身边的赴汤蹈火来换取董灼的一点点同情，但是周瑜太天真了，董灼面对第一战的绊脚石是留下是毁掉，他清楚的很。
“咔吧——”
周瑜眼神里的黑暗更加深沉和死寂，他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玉坠在董灼手里被攥碎，一块一块，啪嗒啪嗒的掉到地上，摔在自己的眼前。
玉坠彻底失去了光泽，变成白色。
周瑜颤抖着嘴唇，也颤抖着心脏。他看着这只玉坠碎的如此彻底，水雾伴随他内心深处的记忆一同涌了上来，在眼前纪录片一样一张张的浮现：
“公瑾不收，是枉费我一番心意呢？”
“你这都是从哪学来的呀。”
“公瑾，尝尝看，好不好吃？”
……
董灼好像是损坏了小孩子的玩具一样快意十足，他看着周瑜的默然只会更加舒畅，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将所有人都像棋子一般，玩弄于鼓掌之中，看他们崩溃一瞬。
周瑜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董灼已经消失在整个大厅。大门紧闭将他锁在这里，仿佛在等他药效过了再放他出来。
周瑜到指尖都磨出了血，他将那些破碎玉坠紧紧攥在手里，碎片将他的手划破，流出血来。
浑身这么痛他都没有哭，可是最后看见董灼将这个玉坠毁坏的那一瞬，周瑜的泪水就再也绷不住了。伤了诸葛亮他本就自责，现在连诸葛亮送给他的东西他也保护不好……
进一步让他觉得自己离着三国越来越远，离主公越来越远，离诸葛亮越来越远。
“孔明……”周瑜哽咽良久，渐渐啜泣出来，像是夏季连绵不断的无根水，像是冬季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凄寒，痛苦，崩溃交织在一起，让周瑜连想死的心都有，“……孔明……对不起……”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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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句话，迟来的中秋快乐～
嘟嘟：啧，我觉得可以别再虐我了很疼的你懂不懂啊？
孙十万：终是一人扛下了所有
葛亮：我心疼老婆——
曹老板：卧龙你问问读者有没有人心疼你
嘟嘟：我心疼！我对不起你孔明！我特么去剁了我这只手
葛亮：等一下你回来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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