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旧事——寤寐思服（完）

暗紫色的长袍垂地，遮去了一片晃动的烛光。长袍上坠着的繁琐的配饰的影子在烛火中摇曳，几乎要融入周围这黑压的环境中了。

厚重的兜帽半掩着她的相貌，只露出一个白皙的下巴。

“你们，不能去。”

她的声音清冽沙哑，无波无澜，但又像是刻意压低了一般，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厌世又冷淡。

声音有些耳熟，但就这么一句话，任谁也猜不到来人是谁。

庞尊一挑眉，气极而笑：“我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挑战灵犀阁的。”

来人只是微微抬头，似是看了庞尊一眼。

颜爵微微皱眉，他并不是很想节外生枝，便道：“不好意思，我们必须去，如果你拦我们的话，你也不一定能够讨得好。”

没有搭话。

迎接他的只有一道带着风的法术。

很锋利，刮过来就像是利刃一样，法术几乎是擦着颜爵的脸过去的。

“好强！”

这是庞尊第一次承认对手的能力。

他们几乎都没有看清楚对方是怎么出招的，如果这一招不是对方有意避开，颜爵都不能够保证自己一定没事。

“你很厉害，不过，人不能情敌。”

毒夕绯不知道什么时候闪身到了那人身后，摘掉了手套，满是毒痕的手搭上了那人的肩膀。

“......你的毒，对我没用。”

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毒夕绯听清楚了。

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猛地伸手拽掉了那人的兜帽，那人连挡都不带挡一下的，兜帽下是一张冷艳厌世的脸。

颜爵一时间失了声，半晌才道：“思、思思？”

他蓦然对上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星河潋滟，那是一双极其陌生的眼睛，空洞无神，无波无澜像是一摊死水。

不像是思思，反倒像是另外一个人。

“思思？”

颜爵感觉心口一阵绞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逐渐离自己远去。

“你们，不能去。”

她又重复了一遍。

水水抿唇，抬手，手心处逐渐汇聚成一束水流：“对不起，思思。”

水流幻化成龙的形状，发出一声龙吟，紧接着以及极快的速度将“思思”包围住。

“思思”微微歪头，睫羽半垂，整个人活脱脱地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

她抬手，当纤细修长的手指碰到水龙的那一刻，寒冰乍起，手握成拳，冰块瞬间粉碎，落了一地的冰渣子。

“你们不能去。”她再次重复了一边，眼眸里多了几分光彩，是执拗，是纯粹，是令人看不懂的冷漠和淡然。

她此时的目光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只是偶尔低头怜悯地看一眼水深火热的凡人。

庞尊试图让自己的心态放平稳：“为什么不能去？”

“思思”像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般，目光里多了几分疑惑，但还是坚定道：“这是规则。”

规则？

众人不解。

颜爵悄悄地对水水道：“给时希他们传音。”

水水点头。“思思”也放任着他们传音，神情漫不经心的，就像是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无聊游戏一样。

“......空间，被封锁了，”水水的神情算不上好：“不止我们，还包括时希他们那边的。”

又是心头一惊。

同时封锁这么多的空间，还不显得吃力，要知道这可是存在他们这些圣级仙子的空间，辛灵仙子都不一定能够做到这一步。

“为什么？”颜爵突然看向百无聊赖的“思思”，眼里是止不住的悲痛。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特别信任一个人，手把手的教导她学习、生活，甚至是类似于上战场一样训练，然后某一天，那个人用着你教的东西，在你背后跟你来了一下一样。

“思思”的声音突然变得生动起来：“你们仙子怎么这么多问题？还有这么多的情绪？”

颜爵不说话了。

准确来说是他们所有人都突然盯着“思思”的脸看。

“思思”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脸，湿漉漉的。

她，哭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为了几个不重要的人浪费那么多的感情？

“思思”很疑惑。

如果不是为了弥补世界模具的缺漏，她才不会来，可是她为什么会哭？

“思思”有些烦躁地抛开这个问题，伸手指向要抹掉眼泪，但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的往外掉，最后还是她咬破了唇才勉强止住这喷涌的情绪。

她打了个哈欠，抬手掐算了一番：“时间快到了。”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一束耀眼的白光突然划破天空，带来的气流波涌向整个仙境。

“以我身之名为封印，曼多拉和她的邪恶军团再也不能够进入人类世界！”

“那我就在这个封印上多加一个条件吧，任何进入人类世界的仙子都会变成没有生命的玩偶，任由人类奴役！”

“......只要他们找到真心爱自己的主人，就会获得生命，恢复仙力！”

曼多拉和辛灵的声音飘荡在仙境上空，毒夕绯有些张目结舌：“这就是辛灵仙子的大封印术吗？今天可算见识了一番。”

“思思”往后退了两步，她的身后凭空出现了一扇巨大的门，门的另一边连接着人类世界。

“要封印就一起封印，别没个批判标准啊，”“思思”似是很困倦：“那就让我来完善这个法术吧。”

巨大的法阵在她的身后升起，熠熠生辉，她低声吟唱着古老的歌谣。

水水认出了那个法阵：“是反向术！”

“不过有变动，快阻止她！”颜爵飞快地接上了一句。

但是他们的速度太慢了。

“思思”已经完成了施法。

颜爵，庞尊，水水还有毒夕绯她们的身体关节都变成了娃娃的关节。

做完这一切后，“思思”突然就像是提线木偶断了了线一般，又像是被人抽去了生气。

她的身体开始化作，无数零零散散的星辰，没入到人类世界。

水水慌乱的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但当他的手碰到人类世界的大门后就被弹开了。

他们又对上了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盛着漫天星辰和数不尽的哀凄的眼睛。

他看到她比了个嘴型。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