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文最后喝了两碗汤作为结束,抬眼望四周,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了。隔壁包厢的人大抵是都醉了,有碗碟破碎声,呕吐声,争吵声,又有了哭声,再也听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李老板喊人进来结账,钱文就拎起放在角落的黑刀和包,跟李老板的侄子说了一声,自己打算一个人出去走走。
他们来时已经找好了酒店住宿,钱文了解完酒店的位置后,便出了饭馆。
街上又下了点雨,淋得衣服都贴在了身上,隐隐浸透入伤口中,带起一阵暗疼。钱文拉起卫衣的帽子为自己遮挡点雨,一边打量起这座小小的山城。
与他在山上时俯瞰的情况差不多,这山城不大,沿着河流分布呈东西走向,有一个县标广场,和一所不大的中学。
绕着县城粗略是转上一圈不难,但是这里的小巷子确是多的有些数不过来。
从一条无名小巷里出来,便可以感觉到一阵凉风习习。这里地处盆地,四面群山环抱。东面高,西面低,抬眼,就可以看到西面的重重叠巘在夜晚显现出一个个深重的影子,半山腰上,还装了灯,乍一看,星星点点的,恍若星河下落。
这里给钱文的第一感觉就是——
风水太好了。
至于第二感觉,则是一股隐隐的不适感。
钱文知道,这应该是【危险直感】的功劳。但奇怪的是,他没有办法像往常一样锁定危险源,就像……就像威胁无处不在一样……
两个勾肩搭背的醉鬼从身旁经过,嘴里叫骂着什么,一边又向墙边呕了。
钱文在一个喜庆的丧葬用品店门前停步。
“系统,你出来。”
“这个墓不是随机的吗?怎么看起来里面水这么深?”
[可能是你运气比较好?]
钱文仿佛看到了系统在暗处露出了阴险的笑。
是了,钱文这一圈转下来,已经发现了至少三波人的痕迹,目的,似乎都是那个“墓”。
要是寻常的倒还好,但是,钱文刚刚在那两个醉汉身上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要是热武器的话,可就麻烦了……
就在这时,“嘎吱”一声,丧葬店的卷门突然开了,把钱文吓了一跳,抬眼,就见一个老头颤颤巍巍地举着把铁钩子把卷门拉起来。
那老头似乎也没有料到门口会有人杵在那,登时愣了愣,用一双浊黄的眼睛对着钱文上下打量了又打量,才颤动着嘴唇,缓缓道:“老板要升官,还是要发财啊?”
这是寿材铺子里委婉的说法,“升官”指的是买棺材,“发财”指的是买纸钱一类的东西,钱文当然没有这个意图。但看着老者别扭的站姿,他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发财。”钱文闭了闭眼,确认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老人。
两人既然素昧平生,那这股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呢?
眼下,他只能想到三种情况:一是,他们曾经遇到过,但没什么交集;二是,感官曾经收集到与此人特征相关联的信息,但被当做冗余信息选择性遗忘了;三是,此人的气质极富感染力,令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第三点可以排除,而钱文也才刚到这个世界不久,第一点也可以暂时不做考虑,那么只可能是……
钱文下意识想去抓住那一丝灵感,但似乎那冥冥之中的感觉并不想让他捕捉到。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请进,请进……”老人转过身将钱文向里边带,走路姿势一瘸一拐的。
寿材铺子里,只用了一只昏黄的白炽灯作为照明工具。但由于棺材铺子的狭小,倒勉强可以将整个空间照亮。
一枚漆黑的棺材停在正对着门的中央,两边整齐排着纸花圈,纸元宝,纸人等。最里边,铺着狼皮垫的供桌上摆着神龛,其上一红一白两根蜡柱烛光摇曳,有一种隆重的感觉。
老人进来后就在地上找了个板凳坐下,双腿张开,布满老茧和伤疤的手就从板凳下面抽出一条竹片架在腿上编织着。从始至终贯彻着沉默寡言,似乎丝毫不在意钱文这个深夜到访来客的动向。
但钱文的目标本就不是要购置什么丧葬用品。所以,在简单的看完了棺材铺的布局之后,他没有装模作样的去挑拣什么,而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老者所编织的框架,一点点成型。
这越看,就越是让他沉浸进了一中玄之又玄的境地。
最终脑子里灵光一现,钱文不加思考的脱口而出:
“老先生,卖灯笼吗?”
可能是声带还没反应过来,那艰涩如摧枯拉朽般的声音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
空间仿佛寂静了一秒。
老人猛的抬起了头,浑浊的双眼仿佛一下子爆发出了锐利的光,灼灼视线,令人有些难以抵挡。
“……什么?”
“啊……”略微一愣,但钱文及时反应过来,“是我家葬人要用到一种纸糊的灯笼,但前两天因为潮湿,坏了一个,想问问……老先生你这里有没有卖。”他用手摸了摸后颈,似乎有些尴尬。
“什么样的灯笼?”
“就那种,白纸糊的,长得像小孩的灯笼。”
按照想像中的图景,钱文用手上下比划着,比出一个半人高的形状。
没想到,老人捏着竹条的手收紧了,声音陡然爆发:“你是哪里来的?”他的质问带着一股子歇斯底里的感觉。
“啊?不……不是,我是……”钱文没想到老人的反应会这么大,正焦头烂额之际,余光突然瞥见老人的左腿处泛着金属的光泽,一抹灵感闪现。他记起来了!
这老人莫不成就是那个几年前为了救孙子没掉半截腿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