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梦

钱文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

……

他出生在个小县城郊区的农村，家里有几亩薄田，还养了一条大黄狗。靠母亲养猪挣的钱，和父亲教书挣的薪水，日子倒还勉勉强强过得滋润。

父亲在另一个乡镇的高中教书，那时道路交通还不发达，往返一趟家就要三四个小时。所以父亲住校，一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平日里也见不到，跟钱文没什么交流。

每到过年牲衅祭神时便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不光因为是父亲有时间陪他了，

还因为热闹，可以见到各色各样的人。

几个大人在夜里扛把桌子到院子里，添点小酒清茶再加上几碟花生米就可以一直聊到半夜。

叼着几根廉价烟，山南海北，无所不聊。

他贼喜欢听故事。

于是就坐在院子里靠近大人们的台阶上听着，坐得久了被蚊虫叮咬了也不怕。

这时母亲就会骂他，叫他大人讲话他小孩子听什么听，叮的到处都是包，还间接吸了这么多二手烟，当心以后肺都烂掉。

但母亲其实是个温和通达的人，虽然没读到什么书，只有中专文凭，但只要钱文缠着她讲故事，她总会耐不住缠给他讲上一两段，算是他幼年少有的知识来源。

他是听母亲话的，但是有些时候听归听，认错态度良好，就是屡教不改。

长大点后，他们一家就搬进了城里，因为他要上小学，住农村里不方便，父亲也争取借调进了城里，放弃了即将评选的高级教师职称。

都是初为人父母，钱文的爸妈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没什么经验借鉴，父亲就按自己的意思对钱文实行了放养政策，给予他高度的自由，要看什么书给看什么书，要玩就给他时间玩，别的亲戚问起，就说是要给孩子一个快乐的童年。

搞得钱文一直为别的孩子所羡慕，说他的爸妈这么开明，从小到大就没打过他，还放养。偏偏钱文成绩还就一直很不错。

长到二年级，因为有个很好的机会（父亲同学的企业招人），母亲去内蒙古当了个房地产财务（这也符合她中专学的专业）美名其曰增长下见识，开阔眼界，回来也能很好地引导孩子。

但钱文却不干了，毕竟小时候都是母亲陪着他，现在陡然离开母亲，当然不适应，就缠了父亲一年多说服他让自己去内蒙读书。

从南方到北方，离开了熟悉的环境和人，他一开始也极度不适应，但想见母亲的期望远远大于了水土不服，硬是让他咬牙坚持了下来。

所幸内蒙的风光和人都好，热情、淳朴、善良，而且外地的孩子也不只他一个，他很快就融入了进去。同样，凭借着一个优异的成绩和开朗的性格在同学老师那里吃得很开。

但好景不长，过了一年多，他很快就想家了，而且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想回家的理由竟然是思念家里面那条大黄狗。

不过就是这么荒诞的理由，父母一合计，居然还真就带他回了老家。

钱文也是傻的一个，当时还觉得理所当然。

日月如梭，

钱文陆陆续续的看了很多书，有父亲的历史学专业书，也有自己想看的小说，三教九流，都涉猎一点。

且那时小，读书慢，一年也就看个三十多本，但就这么磕磕绊绊的过来，知识面也变得比普通孩子广很多。

然后父亲就带他到处旅游，增长见识。一到假期，不管远近，就带他出去玩，去访问那些名胜古迹，体验那些物产人情，风光秀丽。

他说什么东西都得实地去体验过，这样才有感觉。这种感觉是从什么书上都看不来的，是读书替代不了的。

都说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

……

“人要开阔眼界啊，我们的视野不能只局限于自己那块小地方，要放高、放远，这样才能有出息。”父亲拍着他的头，“最近给你的那本书看了没有？”

“看了。”火车车窗外的景不断后退着，小钱文眼中尽是意气风发，年纪小小就振振有声“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序言里的那句话了，”

“量变堆积历史，质变分割历史。人们能够轻松觉出每日每时不息不止的量变，却不易觉出行将到来或已经来到的质变。”（出自金一南的《苦难辉煌》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看）

“我要成为可以察觉质变的人！”

“臭小子，还能背下来，不错啊，”父亲笑得很开心，“那老子就等你这一天的到来。”

……

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