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做

缪星寒蓦的想起。

　　庆宵元节时，他出城观赏返程的路上，经过了护城河，河边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像是在往河里放什么东西。

　　路边小贩的喊卖声，人群嬉闹的欢笑都在欢庆节日。

　　缪星寒最烦这种欢乐人多的场面，所以此次出行都是一人。

　　他不曾理会，直直掠过继续向前走。

　　于他而言这异国他乡欢庆的习俗他不懂也无兴趣。

　　直到上桥时，这才看 河边众人往河里放的东西——一盏盏点着蜡烛的花盏。

　　河面上数不清的灯盏顺着水流浮动，越漂越远。河上还有几只小舟，舟上的人帮忙将河水打翻的花盏扶起或帮渡向远方。

　　缪星寒听说过漂得越远的灯盏则意福泽如水滔滔不绝。

　　他站在桥头将湖上烛火与湖中倒影映入眼帘，不惊有道感慨此民之安乐国之富强。

　　这是他的国家所看不到的，国家内部排外贤才，条条框框皆是为自己腐败的开脱。听闻*国政事安详才主动请辞来*作质子，其实是为了来观赏学习。

　　“卖花盏了，卖花盏了——可为自己亲人祈福许愿，保来年风调雨顺身体健康…”桥下商贩大声地呦喝着，引得路人停驻观看，一时成了桥下商铺的焦点。

　　缪星寒瞥了一眼桥下商贩旁的摊铺，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可能是做得较好，比周围几个商铺对比前面围着好几个人。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眼后，想到什么似又苦笑地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像我这样的人也没什么必要为自己祈福。

　　“我跟你说这为所向之人祈福可灵了，你为你娘祈福许愿，上天知道了你的诚意，明年就让你娘从床上起来给你连夜织两匹布……”那桥下的卖灯盏的商贩正热给人介绍他的灯，声音之大连桥对面耳背的阿婆也听得清清楚楚。

　　给所向之人祈福许愿……

　　缪星寒快要下桥听见此话，一时想起了那位眉眼之间像含了璀璨明星的，笑容耀眼的小公主。

　　他猛地转身急跑着又过了一次桥，嘴角上扬含着笑意，站定在那卖花盏的商铺前。

　　磕磕绊绊地开口询问：“你…你这最贵最…好的灯是哪个？”

　　小贩听这口音，抬头上下打量了一遍缪星寒：“哎！小爷听这口音是外地的？”

　　看眼前这人十五，六岁虽身着本地的服饰，但身上却透着本地人所没有的气质——一股狂野却淡漠的感觉。

　　“嗯。”

　　小贩听缪星寒淡淡的回应，尬笑了一下转身翻将起一个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搬至前然后打开，“小爷这盏这盏最好，我这可是世上独一的可找不出第二个，你看，说着将又将手上的盒子推上前给星寒近看，“这灯我精心做了好几个月可精致了。”

　　缪星寒只静静看着，听着小贩的介绍脸色平平没什么变化。

　　小贩正讲解得兴志勃勃，抬头一瞧缪星寒没什么兴致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这可是件大单呀。

　　伸手就直接将那花遭从拿盒拿出，两手稳稳托住花盛底部：“你看这莲花的构感造……”

　　缪星寒顺着小贩的讲解一路看下去：只见那莲花花瓣层层叠叠一瓣都粘染上一层细珠粉，在光下闪着烁着；莲花芯部有一个掌心半大的托木，是用来放蜡烛的，托木上还刻着一个凹槽说是用来放祈福字条，底部的浮本上雕刻了一圈吉祥图案，整体看下来花瓣亲颜色从尖端由浅色渐变至尾部。

　　“你闻闻这还有香味呢！”小贩一脸傲：“做之前就用香料染过，做起来可麻烦了，别人都不这样弄就我弄，一年也只卖一个…”

　　小贩也不知是兴奋还是激动脸颊通彤红青筋暴出，气都不带喘一口下来全在夸赞自己手里的花盏。

　　听他说有香味，缪星寒低头凑近了嗅了嗅，果真有一股子清香，吸入肺腑只觉心旷神怡。

　　果真是一年只卖一个的精致物。

　　“我要了，多少钱？”

　　小贩一听那双无神的眼立马迸发出一道光，嘴角都要扯到耳根了，说话的语气也充满活力，“不贵，不贵”，说着比出三根手指，”这个数你要嫌贵了我给降降…”

　　“不用，“谬星寒直接打断小贩要说的话，“你觉得…这些够吗？说着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放在小贩面前的桌上。

　　“这——够，够，太够了，小公子你还给多了。”小贩高兴的都喊破了音，接过钱时手还不可控的抖了几下，“小公子，我你给的钱太大了，你等会儿我给您找钱。”说完从桌下掏出一个小木盒，蹲下身子埋在桌下。

　　缪星寒看不见但猜那小盒应装是钱。

　　缪星寒皱了皱眉，他这钱真的很大吗，至于如此小心的埋身低头去找零。算了，缪星寒想这的物价可能太便宜了与他们那的物价相差有别。

　　他站了几秒，忽瞥见摊铺旁有个小桌，上放着祈福的字条还有笔。

　　缪星寒心中一喜，捧着花盏移步到小桌前，拿了一张纸提笔俯身挥写，没多久便完成。

　　他扫视了几眼纸上的字语，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小心折好揣进怀里，欣喜地捧着花盏走了。

　　“小公子久等了我找好了，”小贩从桌下探出头站起身，可摊出前早已没人。

　　“这外地的人出手就是阔绰，连零钱都不要。”想想自己难了大钱将碎银又装回木盒，继续呦声卖货不过声透喜悦。

　　河边人很多，缪星寒沿着河岸走了很远来到了一个人少的河岸，这距离多繁盛的地方太远，这已没有火光照映，好在花莲上点着一个小小蜡烛，烛光也足够他看楚路况。

　　他先将花盏放在地上，从怀中提出写好的祈福字条，正准备将折好的字条放进花盏里，不知为何手抖了一下，字条便掉在地上，恰好风吹河面水拍岸，字条就被水浸湿透了。

　　缪星寒慌忙捡起，打开字条时，纸上的内容早就模糊不清。

　　他一时怅然盯着手里的字条整个人愣愣的，轻声呢喃：“纸湿了…。”

　　他望向小摊的方向可距离太远，他也要回城了，再跑一趟也没时间了，缪星寒叹一口气摸了摸怀兜。

　　“嗯？”，缪星寒将怀里的东西掏出来，是一张还未写过的的纸条。

　　他做事总喜欢多留一手以防万所以在写字条时他多拿了一张，可现在他忘了有纸可无笔一样没用。

　　站在岸边思虑了一会儿后，缪星寒伸手抽出腰间的一把小匕首，干脆利落地往食指上划了一刀，瞬时食指上的鲜血便顺着指尖一大滴一大滴地流着，砸在石上融入了拍岸湖水中。

　　缪星寒借着烛光，左手压着字条，右手写了起来。

　　当血触碰纸面时迅速浸透了纸面，缪星寒写得很快用的是故乡的文字，上面写着：愿公主安康幸福，向天举誓以我之力守你一生。

提笔两行字，换你一世康。

　　河水起起伏伏载着他祈愿的花灯伴着月色漂向远方，缪星寒看着那烛光一点点没入远方的黑夜也一点点没入他的心田一路发光一路照亮。

　　他想只一眼就爱慕上了的人，以后或再难爱上别人。

　　他的确也爱到了现在，如今他所守望的人站在他的面前对咬牙含恨的嘲讽：“缪星寒，你这一辈子于我而所做的好事就是把我带离那个地方，把我给赎回来。感谢你，不然我早就死在那里了……”

　　看着眼前的人，他很想开口解释，但解释的声音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缪星寒笑了起来，但那笑容却掺着苦涩。

　　他知道他对她的伤害那是以死也无法得到谅解的。

　　缪星寒抬头深深望了一眼面前的人，距上一次如此近的看她的模样是多久之前了，那时站在他面前笑得一脸温柔的她又是在多久以前。

　　他好像忘了却又记得清清楚楚那时一举一动间心动的细节。

　　将她无事就出也算了却护她一生的誓言，他没什么要解释了，反正她的误会也就伴着几日后与他一齐埋藏在了地下。

　　他在想他那卑下的感情是多么不合时宜，就应该藏在角落默默注视就好。

　　十三岁时点的祈福灯，那时就该懂—顺着河水漂行的灯盏，或早已河水拍翻没入水底；或早已漂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或早已被人打捞捡到了。

　　若有人捡到打开里面的字条，上面写的祈福愿望应该没人看懂那藏在字里行间一生不言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