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回归故里
百里玄策坐在餐桌上，吃着韩式料理，厨师是正宗的韩国人，做的菜也很地道，可他却提不起一丝食欲，所以吃的速度也慢的很。
他抬起眼，看着对面的人，餐桌另一边的男人已经放下了餐具，动作优雅的拿起纸巾，擦拭着嘴角。
男人的面具已经被拿下来，露出来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完美的轮廓，俊美的五官，狭长的丹凤眼流光四射，眼下有一颗褐色的泪痣，为那张俊逸的脸平添了几分魅色。
除了那双红色的眼睛，没有一点哥哥的影子。果真是他认错了。他怎么会将这个男人错认成哥哥呢，哥哥静谧，安逸，如同春日暖阳，而这个人，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冷气，就算笑着，脸上也一片冰凉，怎么会是哥哥。
果然是，痴心妄想。
他自嘲的垂下眼，将眼底的悲凉埋入心底。
百里玄策所有的小动作都落在魅影的眼里，他能感觉到玄策对他的好奇，也能感觉到玄策的落寞，但他不确定，这份好奇和落寞，究竟是为了谁。
不过想想也觉得可笑，玄策是为了颜希而来，又如何会为了自己落寞。
“吃完了吗，吃完了去换衣服。”他出言提醒，言辞淡淡。
“去哪？”百里玄策皱了皱眉，双手却在第一时间放下了手里的餐具，大眼睛紧盯着魅影，满眼防备。
“当然是回家。”魅影不知道，自己的家究竟在哪儿，他有多处房产，处处奢华，可一点也没有家的影子。可固执如他，骄傲如他，被伤透的心如何还会将那个有百里玄策的地方称之为家。但现在，他竟轻易说出了家这个字，连他自己也惊讶。
“那是你的家。”百里玄策冷冷的扔下一句话，站起来离开了餐桌。
家这个字眼，真是刺痛了他的心，没有哥哥，何处可为家。
百里玄策从卧室走出来时，身上穿着红色的衬衫，如火的颜色耀眼的有些灼人眼球。
魅影看到一身红衣干净纯洁的青年，眉宇间的风情热烈张扬又天真烂漫，果然还是当年的模样。
“策儿，你回来了……”他喃喃低语，暗红的眼逐渐湿润，他抬起手，想要去触碰离他还有几十米的人。
可记忆中的少年却猛地在眼前消散，最后重叠在还站在卧室门口的人身上。
他不是策儿，他怎么会是策儿。他痛苦的垂下头，刚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下，眼中的炽热也马上消散。
百里玄策没有感觉到魅影的异样，他的眼睛一直停留在身上穿的红衬衫上，他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碰过红色了。除了那斑驳的血，貌似，已经七年了。
“为什么是红色？”他走到沙发前，问依旧垂着头看不清神色的男人。
“因为，我最爱的人。”魅影苦笑一声，咬了咬唇，吐出几个字。
“什么？”百里玄策似乎从那句话里听到了悲伤，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魅影抬起头，脸上的悲伤已经散尽，他挑着眉角，暗红的眸子直直盯着百里玄策，玩味的笑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一种人，叫做替身。”
百里玄策一瞬间白了脸，眼睛一片酸涩，马上就要掉下泪，他立刻转过头，掩饰着眼底的慌乱。听到替身两个字，为什么这么悲伤，心居然会痛。
只是因为那双眼睛，肯定是因为像极了哥哥的眼睛。他不断安慰自己，努力镇定。
魅影强迫自己不去看玄策的背影，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慢悠悠的站起身，拿起衣架上的风衣，说道：“这次离开，恐怕再也回不来了，我允许你，去看看你和颜希的爱巢。”
“不用了。”百里玄策慢悠悠的跟在魅影身后，走出了套房。
“你可想清楚了？”听到百里玄策说不回去，魅影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一点点回温，可他马上意识到，也许不回去是怕触景生情。
“你这么说，我倒是真有个地方，想回去看看。”百里玄策突然很想回家，很想回那个曾经和哥哥相依为命的家。
“看来，那个地方让你记挂得很。”魅影冷哼一声，脚下步子渐渐加快，心里莫名烦躁。
“我自小在那里长大，七年未回，当然记挂。”
听到这话，魅影便没有再说话，他想，他知道了百里玄策说的是什么地方，不知怎得，心里又苦又涩。
那个地方，他离开七年，没有一刻不思念，只要有玄策的记忆，都是在那里的。
也许，在他心底，也有过思念。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跟在他身后的面色不甚好看的百里玄策，问道：“你这一生，可有过后悔的事？”
百里玄策愣了愣，随即苦笑：“若是没有，我怎会在这里。”其实，他更想说的是，这七年就没有不后悔过，如果重新选择，他宁愿跟着哥哥，坐牢也好，送命也罢，他都不会离开哥哥。
这句话，明明是极度后悔的，可落在魅影耳里，就变了味道。
他冷冷的看着百里玄策，眼神一片冰凉，冷的能杀人：“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一路无话。
车稳稳的停在了丽水嘉人小区，两人看着立在眼前的居民楼，不禁有些唏嘘，却各怀心事。
百里玄策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抬头看着四楼的那一扇四四方方的窗，玻璃依旧折射出刺目的光线，明晃耀眼。
太阳光的直射让他有些头晕，眼前闪过明明暗暗的光影。他用力甩着头，想让自己的头保持清醒，可收效甚微。
魅影看见他难受的很，从司机手里接过遮阳伞，下车将伞撑在了百里玄策头顶，挡住了火辣辣的阳光。
百里玄策回过头看他，目光似乎依旧低迷。
“忘了你不能见光。”魅影笑了笑，俊逸的脸即使在阳光下也显得冰冷。
不能见光，呵呵，禁脔怎么能见光。
百里玄策冷笑着用力将人推开，执着的站在了阳光下，倔强的扬起苍白的脸，目光冷淡的看着被推的退开几步的男人，说道：“你们，很高人一等吗？”
说完，转身走进了单元门。
到了四楼，百里玄策在裤兜里摸出那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开门。
魅影站在他身后，静静的看着百里玄策。七年了，重新站在这里，依旧是和他一起，他强忍着将人拥入怀中的冲动，假装冷淡的样子，似乎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进了门，灰尘扑面而来，浓重的尘土味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但是，百里玄策丝毫没有介意，从门上将钥匙拔出来，放在了玄关处的鞋柜上，然后慢慢走了进去。
七年没有住过人的房子，可想而知会有多荒凉，家具上覆盖着厚厚的灰，早已看不清颜色。而木质的地板也有些干燥，随着每一个落地的脚步，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百里玄策站在客厅里，环顾着这个寄托着他所有希望与欢笑的地方，似乎处处都是哥哥的影子。
“策儿，来吃饭了。”
“今天吃什么呀？”
“策儿想吃什么呢，油炸小肉丸，还是烧排骨呢？”
“玄策，哥哥爱你，真的好爱你，不要走好吗？”
耳边还回响着哥哥的声音，喜悦的，温柔的，痛苦的……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泪流满面。
“哥哥，我回家了。”他蹲下身，用双臂抱住自己，将满脸的泪都掩盖在臂弯里。
魅影站在客厅入口，静静的看着已经哭的不成样子的百里玄策，心里不知道是痛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或者，两者一样多。
“百里守约，我恨你，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我这一生，只爱颜希一个人。”
百里玄策狠绝的话语犹在耳际，一切都像昨天发生的一样，他忘不了，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攥紧拳头，手指深深的掐进手掌里，迫使自己记得曾经受过的伤，明白自己心中的恨。
“我在外面等你。”他淡淡的扔下一句话，快步离开。
整个房子，只留下了伤心欲绝的百里玄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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