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密密尔泉下（下）

狼王微微蹙眉，这熟悉的淡淡的消毒水味。

乔治让亚瑟留下的专业医生快速给狼王处理了伤口，好在它只是皮肉伤，加上这几天被困，挨寒受冻，显得有些疲劳。医生的建议是先让它休息，养好精神再活动，乔治冰山脸一摆，理解，但不赞同。

得了，不把伤养好也问不出什么东西，对吧？乔治悻悻地转过身离开，他并不准备把这件事在圣斯丁学院公开，这里面还有很多疑点。

“没事，讲几句话而已。”狼王低沉浑厚的声音里确实充斥着疲惫。

乔治立刻转过身来，还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病房单独留给乔治和狼王。他这个人，一向不感情用事，但对于唐晓翼的事，还是不自主地流露出迫切。一周前，自己的命是他救的，事后听DODO那几个小孩讲关于唐晓翼的事，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一跃而下，跳入泉中。

真是不要命了啊……

狼王交代了事情保密，以及密密尔泉的作用，乔治点头。它便缓缓开口，讲述那暗无天日的六个日夜......

“乔治，你怎么会到那里去的？”

“这个嘛......圣斯丁里总有几个不知好歹的小孩儿，非要去不死之城看看，躲过了红发党，被我发现就追过去，半路被截获，扣了他们学分，我在高墙外边一个人呆着，忽然想到唐晓翼那个家伙，就站那发呆没走了。”

“看来是在追忆晓翼？”狼王低下头，乔治也有这一面，乔治立刻又板下脸，若无其事。

鲜红的“手术中”三个字骤然亮起，里面的情况就不可知了，焦急和不安被完全隔绝在手术室外。

“唐晓翼能醒吗。”一句关心的话，被乔治压成陈述句。狼王不语，它不知道，乔治无法辨别出它的眼里到底掺杂着什么情感，悲伤、不安、期待、失落全都融成一炉。

“不是说这是那个什么大西洋船王特地安排的医疗队吗？应该差不到哪去.....你在这养伤，我去手术室门口守着。”良久，乔治才又说出一句话，转身离开。他从前只是单纯知道唐晓翼得了绝症却毅然踏上征程的事，但直到救了他的唐晓翼亲眼倒在他眼前，他才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太苦涩了。亚瑟很快收到了唐晓翼被发现的消息，他没有立刻通知DODO，在手术结果出来前，最好不要让几个孩子知道，但他立刻从工作中抽出身来，往海龟岛赶。

乔治一人坐在抢救室前，面无表情，内心却波涛翻涌，他这个会长和唐晓翼的关系倒也不算太铁，唐晓翼以前在圣斯丁学院的时候也是个麻烦货。他身上总有一种生机勃勃的少年气息，即使得了绝症也无法磨灭，一句誓言就能踏上无边的旅途。乔治自己则不同，他是会长，是红发党的领导，是圣斯丁的守卫，与唐晓翼传奇般的人生截然不同，他对唐晓翼的生活方式没兴趣，但之所以这么苦涩，大概是源于那份少年勇气，勇敢地让人心疼。

东方的天壁被炙红了一大片，赤金晃晃，簇新的光透过窗后照进医院。抢救室的警钟一样的灯还未灭，乔治忙了一晚上，已经疲惫不堪，他暗自盘算圣斯丁暂时交给红发党负责没问题的，唐晓翼这边更要紧点，便昏昏沉沉地坐在抢救室外的椅子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蒙中有一冰冷的声音传来。

“抢救无效。”

惊天噩耗，如雷贯耳，乔治狠狠一怔，抓住椅子的扶手，差点瘫倒。

“什么？！”他猛地双眼一睁，洁白如雪的医院墙壁才横在眼前，一切才重新清晰起来，仿佛从头开始。他深吸一口气，原来是梦.......窗户洒进的也不是晨光，光愈发强烈，斜眼一瞥，抢救室的灯还亮着，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已是正午左右。距离昨晚狼王被救，已经好几个小时了，让人越发不安，他再也睡不着了，埋怨着自己干嘛这么惦记唐晓翼，潮水般地思绪再次冲洗乔治......

思绪未断，红光已灭。

他立即站起来，双腿微微酸痛，顾不得了，抢救室那扇大门缓缓打开，大门后，会是那少年的新生吗……

“心率正常，神经元无异常现象，现在在紧密监测血氧饱和度、心率、血压，顺利的话几个小时之内患者可以复苏。”

“你是说他的渐冻症.....”

“被有效遏制了。”

尘埃落定，乔治微微点头，冰山脸上没再有什么波动，轻轻松了口气，医生身后，那个少年被推进了病房。乔治转过身，得去通知狼王一声吧。

所有的一切都是秘密进行，封锁了消息。

“等等.......”

另外一个抢救室的门徐徐而开，里面跑出的人叫住了乔治。

“非常抱歉，我们尽力了，这位患者实在是没有办法抢救了，生命现象太过微弱，大脑受损，而且他应该是有过特发性间质肺炎（参考查理九世《不死国的生命树》），完全没有办法救治，他目前还有生命迹象，可能只能是植物人了。”

“这位患者？”乔治听得云里雾里，唐晓翼不是患卢伽雷式症吗？特发性间质肺炎又是谁？那位医生也一愣：“就是从尤加特拉希生命树里解救出来的第二位幸存者啊……”

“他叫什么名字？”

“温莎·D·希哈姆。”

“谁？”乔治再次陷入惊诧，狼王并没有告诉他全过程，乔治不知道温莎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只对温莎有一点印象，但，他不是早就亡故了吗？他立刻去找狼王问清楚这其中的隐情。

“你说温莎啊……罪有应得，不是吗？”狼王只得再说一次唐晓翼和DODO的探险，“晓翼呢？怎么样了？”

“那家伙没事，估计一会儿就醒了。我先回圣斯丁，晚上再来。”乔治冷脸相对，像往常一样冷静地离开了。

几小时后......

一片洁白。清澈的眸子，重现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