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是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才突然意识到她真的已经离开了的。

好像是因为冰箱里那罐保质期三年但是已经过期半年了的蓝莓果酱，还有厨房犄角里一袋已经发霉了的吐司面包。

是谁爱吃蓝莓果酱面包来着？

他在记忆里寻找着那个人，可印象真的很模糊了。

他不是故意忘记的，可是大脑的保护机制把会让他伤心的记忆都藏进了最深处，他在记忆里寻找了很久才看见一切。

那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在钱锟最后的记忆里，她总是笑着，像一株向日葵。

但真正向往阳光的向日葵不会是那样的，她总是在阳光下露出笑容，而后在自己的一片黑暗中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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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锟和朴幼花认识很多年，他进公司的时候就听说了朴幼花的存在，一个在公司里待了五年的前辈练习生。

只是做了五年的练习生其实不会被叫前辈练习生，公司里当时还有做了更多年练习生的朋友们，但朴幼花从五岁的时候就在SM了。

现在的练习生们都没有她在SM的时间长，也就半开玩笑地称呼她为前辈练习生。

那时候的朴幼花和现在还是不太一样的，她那时候和李楷灿关系最好。十五岁的小女孩却不太爱笑，钱锟总是看见她一个人站在那里，低着头看手里的手机。

他们两个能熟起来还是挺让人意外的，毕竟朴幼花除了自己的几个朋友以外谁也不接触，钱锟又很少见到她。

那还是一个跨年夜，很多练习生都在庆祝跨年这个日子。

钱锟的生日是新一年的第一天，不过因为前一夜是跨年的关系，所以总是被人忘记、或是生日那天快要过去的时候才想起。

她也是那时候出现的，跨年夜有几个练习生约着一起去吃饭，钱锟不是很想去，就拒绝了他们。

但他听说朴幼花会去，所以在公司里看到朴幼花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钱锟oppa？”朴幼花看见他的时候就叫出了他的名字，这让钱锟更有些惊讶，她走近了一些，对着钱锟笑了笑。

她是因为不喜欢太热闹的场面才离开的，想着现在已经很晚了，公司里大概不会有太多人才来了。

刚进练习室就看见了钱锟，之前看到过他的简历资料，所以留下了一些印象。

“叫我幼花就好了。”她和钱锟一起坐在天台的边缘，两个人一起抬头看天上有些人庆祝跨年夜燃放的烟花。

天台上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钱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和她一起走上来了的，好像是她提议说一起去看烟花，然后他就答应下来了。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烟花却未曾休止，不停地有烟花升上天空，然后绽开美丽的花朵。

迎着最后一朵烟花的熄灭，朴幼花站了起来，她的动作让钱锟下意识去扶她，担心她站不稳跌倒。

她跳下栏杆，等着钱锟也下来。

就在两个人并肩要离开天台的时候，她突然站在原地，钱锟回头看她，听见了她说的那句生日快乐。

“什么？”他以为听错了，朴幼花便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生日快乐。”她像是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和几根仙女棒，“我们两个看了这么多场烟花，我也送你一场小烟花吧。”

钱锟看见她手腕上的手表指着凌晨一点，现在是北京时间的一月一日凌晨零点，她是特意这时候和他说生日快乐的。

那场小烟花最终留在了他的心底，微小的烛火也成了他心中永恒的光亮。

那天晚上的仙女棒只燃烧了几分钟便熄灭了，光照亮了他们两个人的脸，暖黄的灯光显得人十分温柔。

这是他在异国他乡收到最好的礼物，一场只属于他的小小烟花。

那场烟花不止绽放在少女的指尖，也绽放在他的心里。

他们就是这样熟悉起来的，朴幼花留学回来的第一年，她又给钱锟过了生日，还是一场小烟花，只是这次更显匆忙。她点燃仙女棒时的手都有些颤抖，但还是执意要自己来。

她给朋友们过生日的时候很认真，还学了三明的习俗给他煮线面。

那就是他们一起的最后一个生日，而后她宣布了退出组合和离开娱乐圈的声明，踏上了没有归途的旅行。

后来的后来，钱锟还是会收到她寄来的生日礼物，只是那个电话再也拨不通了。

他丢掉了厨房里发霉的吐司面包和过期的蓝莓果酱，去楼下的便利店又买了新的，然后摆在原来的地方。

这样就好像她没离开过，一切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