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无止休的轮回

红夫人还在追击。

伊索·卡尔喘着粗气，抓住转角的机会迅速蹲下来藏到墓碑后面，一面提防着红夫人的视线一面寻找适合隐藏的地方。

伊索·卡尔嗯……

伤口又裂开了。

他蹙起了眉头，只是用一只手按住肩膀上渗血的地方就继续朝着前方爬行。

刚才在红教堂内部差点被打到……还好他反应得快，及时从那里跑了出来，进了这片墓地群。

因为戴着口罩，就连呼吸都感觉有些困难，可是在这个重要关头他实在是大气也不敢喘，如果是被抓住了……

突然间的水镜放置声让他警惕起来，他看见红夫人的镜像正出现在他的前方，此时正在四处游走寻找目标，本体还没过来，是个好机会。

下一秒，红夫人却突然跟镜像互换位置来到他的附近，心跳迅速加快，在这个大气都不敢喘的关头他控制不住落下冷汗，手心渗透出的汗水此时已经浸湿了手套。

玛丽呀，在这里。

还是被发现了……

可是他的体力因为和红夫人的追逐战已经所剩无几了，现在只能再撑一下了……

不出所料，也没有几个来回的短小追逐战，他很快就因为体力不支被红夫人打倒在地。

伤口……

玛丽可爱又可恨的小灰老鼠，你坏了我那么多次好事……嗯，以前的账也算在里面。

玛丽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呢？

红夫人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突然凑近，可是他却仍旧淡漠如常，口罩下的嘴巴只是微微吐出几个字：

伊索·卡尔请便。

毕竟他早已看淡生死。

听到这话的红夫人挑了挑眉，看起来对此很有兴趣，索性她也不再去理会因为密码机全开而响起的警报声，而是依然站在这里，兴致勃勃地用镜片在摩挲着被涂得艳红的指甲。

玛丽那就——让我在这里看着你挣扎到死吧。

她人畜无害地咯咯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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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红教堂大门。

特蕾西·列兹尼克大门已经开了，卡尔先生怎么还没来？

其他三人都在正对着红教堂的大门这边等待伊索·卡尔，自从他的图标显示已被打倒后就再也没有反应了。

诺顿·坎贝尔不对啊……我记得卡尔有带自起的。

艾玛·伍兹难不成是被放血了？……

放血？

伊莎嗯……不是打倒求生者就可以挂上椅子了吗？放血又是什么？

艾玛小姐捏了把汗，看样子是不想继续说下去，但是迫于我求知的眼神她还是叹了口气：

艾玛·伍兹放血就是指求生者被打倒后不挂椅子，一直保持倒地的状态，直至……

艾玛·伍兹流血而死。

我愣住了。

原来这并不是一场单纯的猫鼠游戏，而是……

我感觉喉咙有股腥味扩散开来，仿佛快要窒息。

关乎生死……庄园主怎么可以？！

我不敢再想象下去。

伊莎你……你们先出大门吧，我去找找他。

特蕾西·列兹尼克可是！……

我摇了摇头，示意特蕾西尽管放心。

伊莎毕竟我是旁观者嘛，监管者也是不会伤害我的，你们尽管放心吧，而且就算他真的被放血了……玛丽小姐人挺好的，说不定跟她说说就可以了……

但是到头来，我也不能确定玛丽是否能听进去我的话。

特蕾西·列兹尼克好吧……

特蕾西同其他两人交换了眼神，最终还是确定了下来。于是我现在大门口目送着他们三人离去，而艾玛小姐甚至还回头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丝苦笑。

送走了他们三人后我又朝着红教堂深处前去，他们会在哪里呢？……

……

翻找了红教堂内部，里面早已空无一人，吹过的冷风将主持台上的一张白纸吹落，显得格外凄凉。于是我来到了教堂左侧的墓地群……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直觉告诉我就在这边。

“咳……”

我听到了青年的咳嗽声。

加快了脚步，绕过一面高墙，眼前悠闲自得的玛丽和倒在血泊之中痛苦喘息的伊索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对比。

伊莎玛丽小姐！

看到他痛苦挣扎的样子，我感觉快要窒息。

虽然不是很喜欢他，但是、但是这也太残忍了。

玛丽嗯？你来了，布朗小姐。

玛丽看看，这是我的杰作——以前可有不少监管者也这样干过呢。

她突然间调笑起来，从一边的石头上起身转到了我的身后，冰冷的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在我耳边轻声道：

玛丽是不是很美丽呢？

倒在血泊之中的伊索·卡尔缓缓朝前吃力地挪动了一下，白色的手套早已被鲜血染红，由于角度问题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那紧握的双拳却告诉了我一切。

伊莎为什么要这样……

玛丽嗯？

伊莎为什么要这样！！！

声音带着些哽咽，我几乎是竭斯底里吼出来的，这个场面对于一个孩子的心灵会产生多大的伤害暂且不提，这样残忍冷血的行为我无法想象会是这个庄园的常态。

玛丽不怒反笑，双手从我的肩膀上放下来，不紧不慢地半蹲下身子挑起伊索·卡尔的下巴，打量着他狼狈的样子——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濒死的小狗。

我倒吸一口凉气。

满是血污的脸上还有不少伤口，那些刺眼的血红色令我几乎快要看不清他的面容，原本戴着的口罩也掉落下来，露出他清秀俊美的面容，此时他正喘着粗气，嘴唇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清冷的眼神正越过玛丽看向我。

伊索·卡尔和你……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

我在内心说道，本想脱口而出的言语此刻我却感觉连开口说话都很难。

之后……我看见他的眼睛在一阵阵的痛苦中和玛丽戏谑的目光中缓缓闭上……想要尽力抬起来的手最终还是倒了下去……到最后，他只留下了孤零零的化妆箱。

见状，玛丽哼着小曲，将托着他下巴手收了回来，他一整个人就这样完全倒在了地上。

再无他的气息。

不……

我踉跄着后退，惊恐与绝望笼罩着我的内心……看着倒在地上的他，我最终还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眶早已湿润……

眼泪……真的好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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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结束后我失魂落魄地回到餐厅，整个人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直接地就瘫坐在沙发上。

对不起……

这下我终于明白……布朗小姐不来这里是对的。

一切都太残忍了。

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消失，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现在，我终于体会到了。

我将自己的脸埋在双腿中，哭泣声因为这样能减小不少……这样，不会打扰到别人了吧。

艾玛·伍兹布朗小姐，你在这里！

艾玛小姐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上传来，抬起头睁开眼，此时的艾玛小姐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是心情不好吗？刚刚看你出来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伊莎是因为……卡尔先生……

我吸了一口气，赶忙用纸巾擦去鼻涕眼泪，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没有这么邋遢。

艾玛·伍兹卡尔先生吗？他在医务室哦，你要去看看吗？

伊莎诶？

我愣住了。

可是我是亲眼看着他……

艾玛·伍兹我知道你的心里有很多疑问，你先去医务室看看他吧，一会都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然后我也不管自己现在邋遢不邋遢了，直冲冲着朝医务室奔去。

艾米丽·黛儿诶诶，小声点！

或许是因为我动作太大……正在配置药剂的艾米丽医生对我做出一个“嘘”的手势，我连忙闭住了想要大喊“没事吧”的嘴。

伊莎抱、抱歉……

病床上躺着的伊索·卡尔也被我惊扰到，不满地皱了皱眉。

艾米丽·黛儿你是来看卡尔先生的吧？我先去拿要配的药，你就在这里看住他吧。

我点了点头，放轻了动作缓缓走到他的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

因为失血过多导致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整体的面色比起刚才都好了不少，伤口也被艾米丽医生用绷带进行了包扎，现在身穿白色衬衫盖着被子躺在病床上一言不发，在注意到我的眼神后他好像还朝着旁边的空处挪远了一点。

伊索·卡尔抱歉……可以离我远点吗？

伊莎啊？啊……抱歉！

是被讨厌了吗？

我顿时失落起来。

伊莎那个……对不起。

他的目光看向别处。

伊莎我、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很想帮你，但是、但是我是旁观者，没有那个……呜……

说着说着我还是忍不住哽咽起来，发红的眼眶被我用手擦了一把，但还是无济于事。

伊索·卡尔不是你的错。

伊索·卡尔这个庄园……本是如此。

伊莎诶？……

抬起头，他的目光还是在看别处，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无情地说出那个事实：

伊索·卡尔在这个庄园里，被监管者杀死，并不会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伊索·卡尔……就算我们在游戏中死去，也会回到这里。

伊索·卡尔无穷无尽，无止无休。

无穷无尽，无止无休？

也就是说，在游戏中死去……会重新回到庄园，然后在一次次的游戏中不停得经历痛苦、死去、重生……

是无止休的轮回。

要一次次经历那种苦痛，却又不能死去……那简直是生不如死。

我惊讶地捂住了嘴，本就哭得红肿的眼睛越发酸涩。

伊莎总是经历这些，你们……难道已经习惯了？

他淡然道：“或许吧。”

伊索·卡尔生死向来都是一瞬之间的事情。

伊索·卡尔况且人生在世……谁又不会死？

他闭上眼睛，沉默不语，一只手臂盖在双眼上，似乎是在想着些什么……因为自己入殓师的职业，他早已见过了太多太多因为死亡而哭泣的人了，到头来也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最后谁的结局不都还是一样。

想到这里，手臂上的伤口因为动作渗出血来，看来是刚才没有包扎好。

伊莎啊！

伊莎我、我去给你找找绷带。

我就应该跟他说不要乱动的……这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