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派(90)

洛织一直明白，林楠决定好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你们班同学都有了手机，就你没，是不是显得不合群，我这不也是怕你被人歧视么……”

“早歧视了……”洛织小声叨念了一句，林楠没听清:“什么？”

洛织摇头说:“没事。”

林楠拿过老板递过来的手机对他讲:“这手机我半年前就看上了，就等你上高中送你，往后咱们联系就方便多了。”

后来，洛织不忍心拒绝他的好意，便收下了。一直以来，他都很珍惜。

科技引领潮流，手机也在每年更新换代，新的出来，旧的就被淘汰了，他没舍得扔，一直用到现在。

现在这手机也就只能打打电话发发短信用了，——别的功能都卡。

洛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身子抖得厉害，冷极了。

床微微地在摇，钱三一卷着棉被终究是跟良心过不去了，转身往他那方向看过去，黑暗里，就看到模模糊糊的一道背影，瘦瘦长长。

窗关着，屋里没风，那背影却隐隐打颤，如一根飘摇的麦秆儿。

钱三一心揪了下，将身上的薄被扯开，寒气顿时往里头钻来，他赶紧将被子往那家伙身上一裹。

然后把人搂进来一点，他似乎睡着了，没抗拒，身子缓缓揣入胸怀。

洛织下半夜的时候做了个温暖的梦，梦见家里有了钱，装了地暖，走到哪儿，脚丫子都是热乎的。

直到眼前被刷了层橘黄，他慢慢把眼睛睁开，看到的是一片肉色的胸襟，穿了件白色T恤，视线一点点上移……

心咯噔一下。

*

林楠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去菜场买了好些菜，还有肉。

进旅馆的时候刚巧遇上洛秀秀，她还是和往常一样，一早起来在前厅扫扫弄弄，大概也忙活了一会儿。

“秀秀。”林楠叫她。

她抬头一看是他，忙把苕帚收起来，朝他走来，顺便打了声招呼。

林楠把手上的菜篮子往上提了提:“我刚买菜回来，今儿你生日，就多买了些，晚上吃大餐。”

他每年都这样，一到她的生日就大动干戈，弄一桌菜，显得隆重，而自己的，能不过就不过，还说没那必要。

可不，洛秀秀瞧了两眼满当当的菜篮子，除了些绿色蔬菜外，就是牛肉羊肉的，光是那牛肋排，定是花了不少钱。

「又破费。」她责怪起来:「我又不是大生日，有必要吗？」

“有有有，”林楠急着说，点头如捣蒜，“不管大生日还是小生日，不都是你生辰之日吗，都得重视。”

他眼里含着笑:“一会儿我去镇上采购蛋糕，你想吃啥口味的？”她以前喜欢草莓味的，但这么多年了也许变了。

洛秀秀摆摆手:「都行。」

林楠知道她在考验他，叹了口气，故作拿不定主意了:“那就难办咯，容我好好想想。”

两人相谈甚欢之际，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响，就在林楠头上。

那声音就好像有东西猛地摔地上了，他一惊:“什么情况？”

洛秀秀推推他:「去看看去。」

林楠紧赶慢赶地上了楼，敲敲洛织房间的门:“——阿织，发生啥了，开开门？”

屋里静了半晌，“…没什么！”

林楠还是不放心，在门口等了会儿，看门没锁，试探性地推开房门。

“怎么了这……”一进屋便看到洛织坐床头慌里慌张地拾衣服穿，林楠愣住了。

孩子脸很红，像生病了。床的另外一边，一大半的棉被挂上了，一丛绒绒的短发从床下升上来，还伴着喃喃低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