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29)

他甚至没打算放过那个孩子，那还没满周岁的孩子。

但刀尖在孩子头上停住了，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刚出世的孩子。

他又心软了。

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他破门而出，被侍卫们撞见，追了他半座宫门，还好他会一点拳脚功夫。

逃回来的时候，受了点轻伤，他捂着流血的胳膊一屁股坐下，在药屉里胡乱翻找起来。

“爹爹。”

“嘘……”

“……”

那年，小少秋十岁，他看不懂他脸上的焦迫源于哪里。

他只是心疼他受了伤。娘亲和弟弟睡下了，他一人跑来帮爹爹擦药，照顾他，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他记得他对他语重心长的说过:“不要去招惹宫门，不要去，……”

此话一出，大概是晚上三更之时，存放毛笔的小仓库着了火。

熊熊大火很快就把他们的经济食粮烧的什么也不剩下了。

男人出来制止的时候恰好遇上宫家派来的人，他敌不过，倒在了血泊中。房子不久后燃起了熊熊烈火。

女人和孩子被困火海自身难保。

……

“少秋，你带弟弟走！”

她哭着喊道。

她才生下孩子两三天，身体还很虚弱，压根没了精力。

“娘——”

“快走，趁还能出去，快走！”

眼见着娘亲的身体被烈火吞噬，他紧紧抱着哭啼不止的弟弟也是哭，一个劲儿的哭，哭声一并被火海吞噬。

好不容易跑到门口，小少秋被房顶掉落下的木板砸中后背，滚烫的热意由脊心向四周扩散蔓延。

他忍着痛一路跑出了屋子。

可他没有家了，他本是个孤儿，流浪街头，是洛家好心收养，他视他们为亲人。可是现在，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他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怀里紧紧抱着弟弟，弟弟自从火海逃出来后就一直受惊似的哭闹不休，小脸蛋都哭红了。

他亲了亲他的小脸蛋说:“小少主不哭，小少主是不是饿了呀？”

小家伙哭得凶了，引来路人的指指点点，都在猜想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孩子为什么抱着还没满月的孩子在街上乱晃。

小少秋也饿了，跑到街尾的一家粥坊要饭，可他身上没钱。

“叔叔，能不能给我弟弟一口热粥或者米糠也好，我弟弟饿了。”

他说的很小心，生怕被人驱赶被人围殴。但老板记得他。

之前就在他铺子门口摆摊卖笔的，小孩老跟着他爹不离不弃。

也是很惊讶会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同情道:“小孩，到底发生什么了，你爹你娘呢？你咋一个人跑出来了？”

小孩抿着小嘴儿不说话。

老板识趣也不问了，从里屋端来两碗热腾腾的米粥，小少秋一口一口喂给弟弟吃，自己却一口未吃。

一碗粥吃了，弟弟也不哭也不闹了，剩了一碗在桌上的他没动就走了。老板出来的时候那个孩子不在了。

后来，小少秋给铺子打了几天算盘，算是报答老板的救济。

他们本没有家，饿了就四处要饭，困了就找个街边的草垛或者废弃的院落住一宿。每天晚上安定下来了，他便会哄弟弟睡觉。

“……小少主不用担心，我会一直都保护好你的。”有时候哄着哄着自己也跟着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