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派(6)

儿子离开还不到一天，洛秀秀就惦记的不行，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和他见面，迫不及待的抢过手机，对他比划着。

无非就是日常的一些叮嘱，毕竟从小到大，洛织还没单独出过小镇，何况去的还是大城市，都说大城市生活节奏快，她担心很多方面他不适应。

【去了学校，好好和同学相处，同一屋檐下，都客气点】

【记得按时吃饭，别光顾着学习了，听到没】

洛织从不嫌烦，和她快速打着手势，告诉她，他都会照做，让她放心。

可能儿子第一次出远门，她心头繁杂的情绪太多，一直想着，头有些昏昏沉沉，她垂下手，眉头皱了上来。

林楠看出她的异常，忙说:“好了，去休息吧。”

她也没想说什么了。

洛织看着她转身走出镜头，轻声叫住林楠:“楠叔，我去洗个澡，一会儿想找你说说话，你……有空不？”

林楠眼前一亮，连连点头:“有。”

*

林楠的小药铺向来打烊得早，村里人都知道他是为了洛秀秀。

这天一听到洛织想找他说话，挂了电话就去把门面拉上了，回头对洛秀秀吩咐上楼休息，今天换他来值班。

农村人睡得早，八九点村里头就没什么灯光了，虽然现在云山县发展成了旅游景点，但晚上的娱乐措施尚未落实。

住店的客人一个个都不愿出门，都窝在房间里了。林楠把店门关了一扇，前台的监控电脑开着，时不时看一眼，手敲起了键盘。

洛织刚洗完澡出来，浴室的温度有点高，他还没缓过来，打着光往床上一躺，喘了几口气，微信就在这时跳了讯息。

他惊得从床上坐起来，捞起手机看了看，然后一骨碌把自己塞进棉被，卷起来，顺便把灯关了。

林楠对他来说等同于长辈和平辈，他脾气好，不生气，对谁都笑嘻嘻的，特别好说话，因为母亲的缺陷，学校里的很多活动都是他帮着参加。

也许，在洛织心里，已经当他是爸爸了，但某个角落仍挂着一根分界线，时刻提醒他，告诉他，他没有爸爸。

他不该来这个世上。

刺目的蓝光近距离的照着他的脸，一滴泪陡然落下，落在了屏幕上，顷刻间模糊了刚敲上的几行字。

他看不清了。

也没管，直接点了发送，然后腾手抹了一把脸颊，扯开被子透透气。

林楠过了好一会儿才回。

【怎么能这么想呢，既然你妈妈给了你生存的权利，就一定有你生存的价值】

他知道，对洛秀秀而言，儿子就是她全部的价值，哪怕被世人指指点点。

洛织只有在林楠面前才肯完全的释放情绪，这时候的林楠就是他最好的树洞，就和小时候一样……

“他没有爸爸的。”

“他妈妈是哑巴……”

“又不能来开家长会了，……”

刚上小学的那些年，老师比较关心孩子在家里的表现，经常会开家长会，然而洛织已经错过两次家长会了。

妈妈天生聋哑，听不到，不会说，他总是能在村里听到人们对她不堪入耳的想法，他不敢让她来学校。

每次都瞒着。这次林楠看店的时候不经意听到学校开家长会的事，那人的孩子和洛织一个班，说下周有家长会。

林楠想也没想就去找洛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