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来自渊底的凝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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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错的时光将沉积记忆慢慢抹去，只留得下人间的须臾一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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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空被夜色所晕染，漆黑如墨的卷布上点缀着几颗星星，用那微小的光亮，冲破了云层所带来的阻碍，迷途的亡魂游荡于此，跟随这繁星的牵引，走向了回家的路……

午夜的村庄总归是静谧而又美好的，人们会在梦境里相遇，在梦境里幻想自己想要的生活。

泥泞道路的两旁凌乱地立着一片片可以文字的木牌，而谁又能够想到在这木牌下沉眠的，是一个个曾经以笑容面对生活，以希望追随远方的、活生生的人啊！

他们也曾因恐惧而坠落，曾为生存而拼命的努力。尽管在虚伪的梦境中，也要为自己打造一个完美的未来，一个最适合自己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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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虚假的梦如水中的泡影般破碎。

而今，他们终于走向了自己真正的归宿。

他们永世地长眠于此。

甚至没有一处四四方方的墓碑。

只是潦草地葬在了层层哀土之下。

这就是一个普通人须臾刹那般的一生。是他们悲哀，又绝望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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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伊丝大概从来都不会想到，在人们所未曾注意的角落，有多少阴暗的种子在悄悄地发芽，蔓延……

又有多少满怀希望的人在绝望中逝去。

她在村子里奔跑着，只是本能地想要逃离这个“乱葬岗”般的是非之地。

长久以来的安逸让她对权势和地位有了几乎愚钝的简介。她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些藏在角落里，痛苦挣扎的人们。

从来不知道，她所拥有的，是怎样令人艳羡的生活。

她飞快奔跑着，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无法压抑的情绪紊乱了她的呼吸，她的脸早已涨的通红，但却越跑越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掩饰她的哽咽与哀伤，白净地额头上也慢慢渗出了细密地汗珠。

风怒涌，吹的她眼泪直流。

在一片软的可怕的泥地上，她却被一个地上的一个隐藏的很好的石块，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倒了地上。

她仅仅穿了件单薄的白色裙子，膝盖裸露在外面，重重地磕到了地上的石块上，鲜血从那被磕破的地方缓缓流出，触目惊心地红色顺着洁白的小腿融自土地。葛伊丝疼地整条腿抽搐着，却死死地咬着嘴唇忍住不尖叫，蓄满眼泪的眼眶周围一片通红，但在这个时候，她却没有再掉出一滴眼泪。

葛伊丝所在的地方，是村子的外围，旁边便是一条颇深的沟层，地下大部分都是柔软的土地，但却也隐隐露出一些石头。

直到疼痛逐渐减弱，她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开，牵扯伤口所引发的撕裂般的疼痛却让她不得不低头，尝试了很多遍，她都无法站起来。

谁能想到，在柔软的土地的包裹下，是如此之多的乱石。

朦胧月色下，隐隐有一道人影在向这里走来。

葛伊丝猛的抬起头，看向人影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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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t hier jemand?”

（这里有人吗？）

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浑厚而又富有磁性。

待到他试探性地向前跨出几步，影子的轮廓慢慢地变得清晰，定睛一看，确是一个穿着破旧的农夫打扮。

男人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试探性地招了招手，幽幽地月光打在男人的身上，显得格外神圣。

葛伊丝愣了愣，忽得高兴了起来，有人能帮帮她了，她欣喜地望着来人，似乎想要得到他的回应。

只是在男子再靠近一步时——

他脸上的神色骤变，瞳孔刹那间紧缩，难以掩饰的惊恐从他的眸子里流露了出来，他的面部非常地僵硬，嘴巴大张着，如同见了是么可怕的怪物一半，这样的目光赤裸裸地凝视着葛伊丝，似是想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葛伊丝表情瞬间呆滞了下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中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一个正常人，更像是在看一个——

从深渊里爬出的恶鬼。

男子浑身因恐惧而颤抖着，在葛伊丝抬手想要挽留他的时候，他转身就想要逃跑，只是在迈出步子的一瞬，脚被地上的十块给绊倒——

本就因恐惧而倾斜的身体滚向了断层底部。

悲哀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

男子落地的一瞬，头重重地磕到了极尖地石头上，石头如尖刺般刺穿了他的脑袋，血液顺着石头流了出来。

直到生命逝去的那一刻，他的眼睛也瞪得很大，埋藏了无尽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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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伊丝瞪大了眼睛，颤抖地拖着自己的身体到断层的边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鲜血从男子的头上涌了出来，染红了松软的土地，血腥而又恐怖。

不应该是这样啊……

不应该这样啊！

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他怎么会——

怎么会因仓惶逃跑而死去？

凝视这残酷的一幕，葛伊丝的脑袋一片空白，手指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裙摆，脸色苍白又无力，她瘫软在了地上，失神的坐下哪里，没有动弹。

半晌，她猛的抬起了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嘴唇泛白，胳膊颤抖地抬起，手掌慢慢地抬到了自己的眼睛前。

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女孩呜咽地声音极轻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的太大声而引来其他人。

她知道，这样的眼睛意味着什么。

她害死了一个可怜的人。

一时间，愧疚，懊恼，自责，无数的情绪交织在葛伊丝的脑海里，牵扯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葛伊丝僵硬地站了起来，她的尽管膝盖上很疼、很疼，但她整个人早已经麻木，只是怔怔的看着那具鲜血横流地尸体，那埋藏在她的心底的，她唯一的信仰，断裂了。

十几秒，十几分钟，以至几十分钟，她都没有再动弹。

她现在，把自己的眼睛痛恨地彻头彻尾。

忽得，她抬起手，抓起自己的裙摆，用力地撕扯了一块布条，她将布条缠在自己的脸上，但她撕下来的是外层偏薄的布料，也能够较为清晰看到外面的样子，只是外面看不到她的眼睛罢了。

就这样吧……

葛伊丝叹息着，无数次地想要挖出自己的眼睛，却又无数次的放弃。

因为她的妈妈说过：

“Ich mag Gus'Augen wirklich.”

（我真的，很喜欢葛伊丝的眼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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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还有人会喜欢这双眼睛，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