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匹白马

黑夜如幕，星罗棋布，一颗深邃，一颗长情。

曹南星和郭妤重归于好，回味余温。透过客厅的窗户玻璃，只能看见投影仪微弱的灯光，偶尔两人影重叠在一起，似是灯笼布上的两团祥云，喜庆的福字。试图用刻刀轻轻裁剪年画上的两小孩，剩下柔和的边角，透过红色的轮廓，望见万家灯火，阖家欢乐。

欢喜是过年盘中的牛羊，悲怯是锅里的米粥，糊了便是糊了，馊了便是馊了。各种滋味，只有尝过才知道。

那日，郭妤送甄若云回到楼下。甄母在卧室的窗户旁，看的一清二楚。甄若云回到家中，见母亲并不高兴，也没有多问什么。

只照例切好水果，收拾碗筷，洗净衣服在拿出去晾晒，最后在趁天还未黑，把衣服收进来。满怀是衣服的清香，即使做了半天家务的甄若云也觉得心情大好。甄若云便早早地给母亲准备了晚餐，是银耳莲子羹。

甄若云小心翼翼去除莲子的青芯，也是甘甜了，再加上冰糖放入锅中，即使是一根老苦瓜，也该起死回生。可甄若云的母亲一口咬定是苦的，莲子羹是苦的。

甄若云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便尝了一口，羹确实是甜的。

甄若云重新去厨房盛出一碗，端出放在桌子上，柔声说道“妈，我多放了一勺糖，你尝尝看。”

甄母无意去辩别是苦是甜，直意挑明话题，正色反问道“你下午去了哪里？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生又是谁？”

甄若云没觉心虚，一五一十的说道“哪也没去，只是出去走走。他不过是我的朋友。”

“朋友？什么样的朋友第一次认识，便送你回家？”

若云哑口无言，她知道无论怎么说，母亲也不会相信自己。甄若云的沉默不是为了验证清白，只是为了抵消不必要的争执。

企料，这断然沉默，使母亲更加愤怒“你是不是又去找他了？”

甄若云坚决如铁，一句没有！似用尽平生所有柔软回绝母亲的质疑，因为相同的，她也很恨抛弃自己与母亲的男人，那个自己生物学上的父亲。别说是去找了，在路上遇到了也是装做不认识，实在躲不过，也只是刻意的微笑。

母亲颤抖着双手拾起沙发上的枕头，用力砸向甄若云，带出一叠红色的钞票在空中飞舞旋转，赫然讽刺的躺倒在甄若云的脚边，像是赤裸上身的嫖客求欢与身着石榴裙的妓女。

“这钱哪来的？不是他给的，那是谁？那个朋友吗？”甄母忽而想到了什么，冷笑奚落道“你怎么就那么贱，那么缺钱呢？”

甄若云实难相信这便是自己的母亲，被自己父亲欺骗的母亲，被袁父包养的母亲。一个曾受过高等文化教育的母亲，也曾被自己爷爷奶奶夸奖的好媳妇。到如今竟扯着破锣嗓子辱骂自己是个贱货！

温柔的人如果失去利爪，无疑自投罗网。甄若云向来不愿意去争去抢，她认为是自己的就永远会是自己的，但今天她才惊觉，有些东西早已在暗中标注了价码，例如：亲情

甄若云一反常态，拾起地上的钱，用力的朝自己母亲的脸上甩过去“这是她买房子剩下的，也就是买你的钱，真不知道我们谁更贱！”

碰一声，甄若云关上了自己的房门，紧接着是一双高跟鞋砸门的声音。空落落的屋子里，只有一对母女，也只剩下一对母女。

有时候，一个女孩和一个女人的区别，不外乎是一双高跟鞋。

甄若云记得，自己小时候也常爱玩过家家的游戏，嘴上嚷着谁是妈妈、爸爸、小姨既陌生又熟悉的词语，年纪尚小，还不能深刻体会这种角色的字面意思。后来回到家中，甄若云央求母亲给自己打扮一下：红色的唇膏，绚丽的长裙，黑色的高跟鞋，时髦的太阳帽。那时候甄若云意识到，母亲是大方知性的女人，是自己崇拜爱慕的女性，是自己长大想要成为的人。

但是，人会长大，幻想也似泡沫，它会破灭也会被重塑。母亲不过是烂俗电影里的一个客串，并不影响整体剧情。只是一根不能软化的鱼刺，让人回想电影内容时不得不吐槽一句：这剧情，郭敬明都拍不出那么狗血。

失败的亲情和爱情是一样的，让人心生同情，却又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