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心一上来,原本委委屈屈掰着手指抽着鼻子的微生南楼眼睛忽然一亮,直勾勾瞪着一桌子的糕点。
章邯心说平日里她吃东西就挺挑,犹记得在函谷关的时候,饭菜简陋,她就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再一看她,就觉得瘦了不少。
微生南楼期待地望着章邯,剪水秋眸里满满都是“我可以吃吗”的疑问。
章邯当然不忍心拒绝,于是将几盘她喜欢的点心往她面前推了推。
微生南楼喜出望外,伸手就捻了一块塞进嘴里。好在她虽然损了魂魄神智不清,但深植于内心的本能习惯还是没丢,吃饭的时候至少还是细嚼慢咽,十分的有风度。
半盘糕点下肚,微生南楼像是吃的满意了,接过章邯递来的茶杯,啜了两口,竟然冲他笑了笑。
纯粹到不掺半分杂质的笑容,将章邯的心狠狠晃了几晃。
微生南楼本就长得不错,一张脸白白净净,鼻梁挺翘,秋眸剪水,笑起来也别有味道。如今她的眸子清澈澄亮,与先前藏了许多事的样子全然不同。
有那么一瞬间章邯觉得,如果让她忘掉从前,一直这样下去会不会也不错?
转念却又想,便是因为过去的一点一滴磨砺与变化才铸就了如今的她,一个人永远无法完全抛弃过去,毕竟抛弃了过去的自己,也就是不再承认现在的自己。
何况——这不应该由他来替她选。
这样呆萌可爱的她固然好,可那般坚定狂傲的她,才是他真正喜欢上的人。
微生南楼的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似乎是见他发呆久了不理自己,有些不高兴。
章邯下意识就笑出声来,心说这丫头从前在家必定是娇纵惯的,就许她生气不理别人,倒不许别人偶尔走神忽略了她。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道:
章邯吃饱了?
微生南楼还是不太喜欢人家揉她的头,一挥手将他打开,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接着,她站在阳光里,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然后眯着一双带了点水汽的眼睛望向章邯,似乎在说“我困了”。
章邯笑了笑,吩咐下人将床铺一铺,便领着微生南楼去休息。
想来她也是好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眼睛下的淤青比自己还重了,又想起先前她嫌弃自己的黑眼圈重,这会儿还真是有打击报复的快|感。
想了会儿又觉得心疼了,好端端一个姑娘图什么,非要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样子。
进了屋子,微生南楼倒是挺兴奋,似乎困意都被抛在九霄云外。她拔了会儿吊兰的叶子,又拨弄了两下熏香炉子。章邯怕她被烫到,急忙将她拦下来。
微生南楼不太高兴,像是还没玩够一般,“嗯嗯呜呜”地指着熏香炉。
章邯捧着她的脸认真地告诉她:
章邯会烫到你的,那个不能玩。
不过微生南楼不听这个,现在她的心智就是一个三岁的孩子,旁人说的道理也听不明白,唯有自己试了之后才知道究竟行不行。
何况微生南楼还是个特别倔的丫头,简直是不撞南墙心不死。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微生南楼一把拨开章邯,径直扑向她梦寐以求的熏香炉子。
当然也不出章邯所料,片刻之后就听到香炉落地以及微生南楼的尖叫声。
看起来是被烫得不轻。
章邯心疼归心疼,骂还是要骂:
章邯我怎么和你说的,这会儿知道疼了,先前为什么不听话?
微生南楼以一副极度凄惨可怜的表情看着章邯,嘴巴再一瘪,像是要哭了。
章邯深知一旦惹哭了姑娘,要哄回来是不容易的,于是他决定在惨剧发生之前先把微生南楼哄住了。
他眼疾手快从外头舀了碗凉水进来,将微生南楼的手放进去。丝丝凉意浸入,微生南楼惬意地眯了眯眼。
章邯心中暗骂道,就知道你会享受。
末了,约莫是不觉得疼了,微生南楼动了动手,章邯便会意,递了块帕子将她的手擦干。微生南楼心满意足,指了指床,示意章邯自己要睡了。
章邯拍了拍她的脸颊,笑道:
章邯去吧,看你也累坏了,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