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微生南楼就收到了小圣贤庄送来的手书,打开一看果然是张良那只狐狸写的。
“一日不见,吾心甚念,良斗胆邀贤妹至小圣贤庄一叙,万望贤妹莫推辞。”
一番言辞说得恳恳切切,似乎她不去倒是辜负了那人上好心意。
微生南楼笑笑,提笔在封面上画了一只简笔的狐狸,递给那位儒家弟子,道:
微生南楼你将此物亲手交到三当家手中,我随后就到。
从桑海市中到小圣贤庄有好一段距离,微生南楼脚程不快,磨磨唧唧到的时候,正巧看见跑马场上在上马术课。
众弟子中有一人格外显眼,是昨日见到的那名紫衣少年。
另一少年睡倒在马上姗姗来迟,正欲下马之时却有一弟子弹出一颗石子,坐在亭中之人亦将石子弹出,击碎了弟子的石子。
微生南楼目力不错,将此情形看在眼中,心中暗笑,看来是有人要捉弄这小少年呢。
不过其实无需他人捉弄,小少年自己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引得众人大笑。
听子明叫那位师长为二师公,微生南楼想了许久才堪堪记起来,此人叫颜路,儒家二当家,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颜路荀师叔让我告诉你,下了课去见他。
子明两股战战,蹒跚两步道:
天明哦,那我去咯。
待子明子羽走远,颜路依旧站在原地,提高了些声音道:
颜路姑娘站久了,不出来坐一坐?
闻言微生南楼从树后走出来,翻身坐在马场边栏杆上,两条腿晃荡了片刻,道:
微生南楼颜先生有礼,初次见面,我来找张良。
颜路转过身,衣袂轻动,风度翩翩。微生南楼觉得此人就如同一块入手温暖的白玉,剔透无暇,宠辱不惊。颜路微微笑着,与她道:
颜路原来是微生姑娘。
微生南楼一讶,问道:
微生南楼张良已经都和你说过了?
颜路点头道:
颜路嗯,子房今早与我说起的。
想起张良给自己的手书,微生南楼不由觉得张良此人真是事逼又矫情。于是她道:
微生南楼如此,还烦请颜先生指条明路,张良现在在哪儿?
颜路但笑不语,目光却越过她,远远落在她身后某处。
微生南楼随即转过头,见马场外围站着一个青色儒服的男子,正眯着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笑盈盈地看着她。
她冲男子挥挥手,高兴道:
微生南楼子房!
张良点点头,嘴角笑意更深,示意她过来。微生南楼从栏杆上跳下去,与颜路告别后便小跑着往张良身边去。张良向颜路远远一揖道别,便带着微生南楼离开。
微生南楼边走边问:
微生南楼这么急着叫我来,出了什么事吗?
张良问:
张良早些时候给你的信,你没有看?
微生南楼道:
微生南楼看了,如何?
张良道:
张良信中写明白了。
微生南楼差点喷了一口血,心说你还真是来找我闲聊的啊,你知不知道自己浪费了我多少时间?时间于我而言多么珍贵,价值简直就是与金叶子相当!我劝你最好赶紧算一算就这会子的功夫,你得赔我多少金叶子!
微生南楼你该不会是想说,你想我了吧?
狐狸眼角自带三分笑意,那人点了点头。
微生南楼那口无形的血终于还是吐了出来,她十分到位地抹了抹嘴角,抚着胸口顺了顺气,诚恳地夸赞道:
微生南楼这么多年没见,张良,你还是一样的不要脸。
张良欣然接受:
张良多谢夸奖。
微生南楼觉得这样聊天可能会聊不下去,于是换了个话题,问张良道:
微生南楼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那两个上了通缉榜的少年,怎么会在你们儒家?我记得你们的掌门——叫什么来着?
张良提醒道:
张良伏念。
微生南楼对对对,伏念,他可是个极度自律正直的人,怎么会容许儒家中有帝国叛逆——
微生南楼眸子一闪,盯着张良的脸看了一会儿,
微生南楼该不会是你瞒着你师兄,偷偷把这两个人带回来的吧?
张良迎风一笑,也不反驳,道:
张良南楼果然聪慧。
每每听到张良夸奖自己,微生南楼总会发自内心地觉得一阵寒冷,从头到脚每一寸都像浸在冬日冰凉的湖水中,让人控制不住地想打颤。
微生南楼不仅与流沙私下会面,还带了不明身份的人进小圣贤庄,张良啊张良,你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张良不与她插科打诨,只道:
张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微生南楼一点头,道:
微生南楼所以你不会后悔?
张良眸色浅浅,直直看着一处垂杨,道:
张良不后悔。
乱世有道存心间,来去自如收风波。青史一册我来说,对酒当歌笑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