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炮儿（4）众人谈价

二楼的铁门刷的一下打开，在空荡的修理厂能发出一声巨响，门里的白炽灯也是格外的呛眼。张晓波穿着一身黑衣，带着兜帽，手腕被人绑住，就这么两步被一推的带了出来。运动鞋与铁皮楼梯相撞，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他微微抬眼，俊秀的脸在兜帽的阴影下竟显得有些阴沉。看到六爷，他微微抿唇，眼神躲闪，半点不见因自己父亲来救自己的高兴之情，甚至于，他看到韩雅雯时的反应，都比看到六爷时的反应要大。

张晓波在六爷面前站定，说出的话一如过去的抗拒

张晓波“谁让你来的，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六爷也不是啥好脾气的人，惹了这么大事儿，到底还是欠教训。几乎是张晓波才说完，六爷就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把他踹倒了。

周围的人喜闻乐见，发出哄笑，谭小飞端起瓷杯，轻轻抿了一口热茶，可微微拉开的嘴角，还是看得出他对这出戏的满意的。

这是韩雅雯那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再见张晓波，到了是关心他，韩雅雯最先看到的是他脸上的伤，想来身上的伤怕是更多。但是她没有阻止六爷，这是一个父亲在教训自己的儿子，轮不到她来管。

六爷上前

六爷“那车是你划的？”

张晓波“是他们先打得我。”

六爷“那你说说他们为什么打你？”

张晓波自从妈妈的事以后，就没服过六爷，此时仍像一个叛逆的孩子似的。他气愤，他刷的把兜帽拉下，眼神凶狠

张晓波“你少tm在别人面前逞英雄，有本事你打他们去!我告诉你，我没碰她!”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韩雅雯。

韩雅雯“听见了吗？”

韩雅雯突然开口，这语气，自然不是对六爷，而是对一旁的谭小飞。

韩雅雯“他说他没碰你女朋友，我可以作证，小旅馆外的监控也可以作证。所以说，现在，一码事儿归一码事儿，他划了你的车，我们会赔，可是你们打错了人，这医药费什么的，也该赔，既然如此，那不如用医药费顶去车钱，我们赔剩下的怎么样？”

谭小飞嘴里叼住一根高档烟，转过身来看着韩雅雯。张晓波也没有想到她会在现在开口替他说话，一句我们，就把自己拉入了这淌浑水。

谭小飞“真不愧是当年的第一名，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账都算得那么清楚。”

谭小飞轻笑。六爷过来拂开韩雅雯，拿出两千块

六爷“他惹的事他圆，他圆不了的他爹给他圆。不要牵扯到人小姑娘。这两千块，就当是补偿，不够再补，多出来的就当是补偿了。”

众人大笑。

韩雅雯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对六爷道

韩雅雯“六爷，这是法拉利，两千，零头都不到。”

六爷知道韩雅雯的话还是可信的，虽然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贵的车，可是这应该是实话。

谭小飞显然懒得和这什么都不懂的老头子废话，他拉开车布，把车门竖起

谭小飞“呵，您看看这道子，该值多少钱？”

只见光滑的红色车漆上，一条将近一米长的白道格外明显。

六爷“您说个数吧。”

谭小飞坐进车里，拿出一个讲机

谭小飞“十万。”

声音从修理厂四面八方出来，还有回音，六爷忍不住抬头看看。韩雅雯看着这做作的行为，有点无语。

谭小飞隔着车窗，看着韩雅雯，又一次开口

谭小飞“自然，我也不是那么不讲理儿的人，打错了人，是我们不对，扣除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啥的，您给八万就成。”

“飞哥，这不合规矩!”旁边的人叫道。可看见谭小飞看过来的眼神，还是噤了声。

韩雅雯惊讶谭小飞竟然这么好说话，说到底，还是卖了她个人情，就张晓波那点皮外伤，哪值两万呀！她这人情是欠大了。

六爷自然也知道，少了的两万少不了韩雅雯的功劳。他开口

六爷“成，八万，我赔你。”

寸头不相信六爷有那能耐，弯腰对着六爷道：“吁，你丫那么大岁数怎么张口就来啊？八万，你赔的起吗？我可告诉你，赔不起我剁他手。”韩雅雯笑

韩雅雯“在这之前我先把你的手剁了。”

虽然是笑着说的，但还是让人一阵寒。寸头被这语气激怒，想要打人，六爷制止住了

六爷“三天，我赔给你。”

所有的人都觉得他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但韩雅雯知道不是，这是一颗为儿子操劳的老父亲的心啊。

寸头用食指指着六爷：“老东西，三天赔不出钱，别来找你儿子，我们陪他玩儿。”六爷一向不喜别人没大没小，用手指着长辈，还一个劲骂人，这样的行为他是看不惯的。

六爷“年轻人，告诉你一句，别老张嘴闭嘴的骂人。”

寸头怎么可能听他的，越说越来劲，激动之下甚至想一巴掌拍六爷脸上。

幸亏韩雅雯反应快，一下子就抓住了寸头的手腕。周围的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她是怎么一下子就过去的？最夸张的是寸头，他本以为一个女人而已，一甩就甩开了，却想不到韩雅雯力气那么大，非当甩不开，而且捏的他骨头疼。韩雅雯还是用了好大力的，她素来看不惯那些打女人、打老人的人，偏偏这个寸头就两个都是。她才不会跟他客气。

韩雅雯笑眯眯道

韩雅雯“老人教你做事就认真听，别日后出了什么事，还要被别人骂没教养，这是为你好，听、人、话~”

说完便放开了。寸头揉着自己的手腕，想要教训韩雅雯的样子。谭小飞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车上下来了，拍了拍寸头的肩膀，寸头虽然不服气，但终于是老实了。

韩雅雯对谭小飞道

韩雅雯“今天这事儿，谢了。”

很真挚的道谢，是指那八万块钱的事。

韩雅雯“不过，你这手下，还真没素质，还是再好好教教吧，不然丢的还是你的脸，是不？”

谭小飞微微一笑

谭小飞“会的。”

两人相处得太过自然，仿佛多年不见的好友聊天，周围的人也不敢再说什么。(虽然差不多就是，但是大家不知道他们以前认识。)

六爷不可能把韩雅雯一个小姑娘扔这，他见韩雅雯没事儿，倒也从中看出了几分这姑娘的本事和性格，和话匣子倒是有些像，没那么辣，但是却也绝不软。同时也为她没受伤松口气。

六爷“走了。”

韩雅雯“哎。”

韩雅雯清脆的应了一声跟上。

韩雅雯走了几步，回头看向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张晓波

韩雅雯“拜拜，等我哟~”

那可爱劲儿，就跟放学和小伙伴道别一样，天真烂漫。张晓波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