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涂药

　　熬过曹雷的课，剩下来的几节江仰干脆睡死过去了。

　　午膳铃响，齐昭一边收东西一边问江仰要不要帮他带点什么。

　　江仰头没抬，继续趴着。

　　“一个汉堡。”

　　齐昭在心里记下后，很快的冲出了教室，加入夺食大战。

　　二高学子干啥啥不行，干饭疯狗第一名。

　　教室里终于安静，江仰正要继续睡，突然玻璃窗被人敲响。

　　“江哥，江哥，吃饭去啊！”

　　江仰烦躁地抬头，眼神冷冰冰望向来人。

　　王安阳龇了个牙站在外面。

　　王安阳是江仰从小玩到大的人，这人从小学起就一直不要脸的跟在他后面，高中他俩不在一个班，江仰十班，王安阳七班。上辈子王安阳高三突然一声不吭转学了，江仰气这个王八蛋不告而别，后来一直到死他都没再见到他一面。

　　“吵死，”拉回思绪，江仰说，“不去。”

　　王安阳把窗户扒拉开了，“别嘛江哥，你都两天没见我了，难道不想跟我叙叙旧吗？”

　　“叙你妈的旧，”江仰直接开骂，“窗户关上。”

　　王安阳一脸受伤的关了窗，“那江哥我给你带点吃的回来。”

　　教室重归安静，江仰拨了下头发，背脊慢慢挺直。

　　昨天留下的伤口微微犯疼。

　　沙沙。

　　察觉到一丝细微写字声，江仰目光向四周扫了扫，捕捉到声音的来源，江仰一下子清醒了。

　　操。

　　江仰在心里暗骂。

　　王安阳这个杀千刀的。

　　徐砚笔没停，隔着一个组，江仰只看得见他的背影。

　　沉默了好一会儿，江仰还是没动。

　　那头笔突然停了，随后是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江仰看着他站起来转过身，视线交汇的那一刻，江仰手指动了下。

　　全身都有些僵硬，他看着徐砚一步步朝他这边走来，然后在他面前停下来。

　　“江同学。”徐砚清冷的嗓音劈头盖脸落下，“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江仰手指有些麻，“什么。”

　　唇角弯了弯，徐砚俯身凑到他面前，“可以借一下你的饭卡吗？我忘记带了。”

　　-

　　江仰最后还是去了食堂。

　　乌压压坐满了人，抢食大战已经结束，看了眼剩下来不多的残食剩菜，江仰果断去了打面的窗口，徐砚跟在他后面。

　　随意要了碗雪菜肉丝面，江仰把饭卡递给了身后的人，装作不经意蹭了下他的手指，然后面不改色端着碗去找座位。

　　嗯，手指更麻了。

　　几分钟后，徐砚点了碗粉丝坐到他对面，接过他递来的饭卡，江仰嗦面的动作幅度小了些，放低了头。

　　他刚刚把口罩脱下来了。

　　“明天的饭算我的。”徐砚抬目稍稍看他。

　　“嗯。”

　　少年吃面的时候低着头，安静沉默，与刚刚同朋友讲话时暴躁不耐的样子不同。

　　江仰死死垂着头，他突然有些后悔把额前的刘海剪短，应该能遮点的。

　　“脸上怎么有伤？”徐砚盯着他嘴角的青乌。

　　看出来了。

　　江仰动作一顿，手握紧了筷子。

　　“摔的。”

　　徐砚扫了眼没说话，夹起粉开始吃。

　　江仰见他没再说话，继续埋头，细微的嗦面声淹没在嘈杂的食堂。

　　没过多久听到头顶传来声音。

　　“下次小心点。”

　　-

　　一顿饭吃的煎熬，回到班桌上还放了个汉堡。

　　江仰：“……”

　　他把汉堡挪着放到齐昭桌上。

　　“饱了。”

　　齐昭侧目看他，“你去食堂了？”

　　“嗯。”

　　咚咚。

　　玻璃窗又被人敲响，王安阳手里拎了袋零食朝江仰挥了挥手。

　　江仰没理。

　　不一会儿窗户被人打开，那袋零食被人塞了进来。

　　“给江哥的。”王安阳朝窗边的同学笑笑。

　　窗边的同学一脸惶恐地接过，一个递一个送到江仰面前。

　　江仰看了一眼袋子，忍住了把零食袋砸王安阳脸上的冲动，“还回去，我不要。”

　　零食袋一个递一个又被送回王安阳手里。

　　王安阳看了看手里原封不动的袋子，又看了看江仰脸上的口罩，问他：“江哥，你是不是感冒了没食欲？”

　　江仰：“我得了食道癌，快死了。”

　　说完不动声色往徐砚座位上扫了眼，确定人没在才继续说：“你有时间就给我挖个坟，别他妈老来烦我。”

　　王安阳在窗边站了好久，最后午间自习铃响，他才灰头土脸提着包零食回去。

　　课代表发了午练，江仰拿到卷子没意识就开始写，等他写完第五个选择，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侧头看了看。

　　齐昭抓着笔正一眨不眨看着他的卷子。

　　“这些你会写啊？”

　　“……猜的。”

　　“……”

　　齐昭看了看自己的答案，又看看他的，一下子惊住了。

　　正确率这么高？

　　“你要是高考也有这运气就无敌了。”

　　江仰皮笑肉不笑：“承你吉言。”

　　-

　　天气燥热，夏蝉嘶鸣。

　　午休时江仰后背隐隐作痛，全然没了睡意，从书包里拿出碘伏与创可贴就轻声离开了教室。

　　他没看见教室里徐砚突然睁开了眼，静静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厕所的镜子前，江仰脱下口罩和外套，脸上胳膊上都有伤，捧着水洗了把脸，然后撩起衣服用牙咬住，侧过身看了看背上，原先结了层薄薄的痂的伤口，由于无意识的不断撕扯，已经隐隐渗出血。

　　他拧开碘伏，粘湿棉签，往伤口上抹。

　　正抹的仔细，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感觉到有人靠近，江仰掀了掀眼皮看向镜子，恰好与刚进来的徐砚对上视线。

　　牙齿一松，衣摆就落了下来。

　　一股凉风从门外吹进来，徐砚走到了他的背后，伸手夺过他手里的棉签，低着眼看他。

　　“衣服掀开。”

　　江仰僵硬地撩起了衣服，露出密密麻麻的伤口。

　　徐砚皱眉看着，手指抚上他的背脊。

　　江仰抖了下，背部开始发麻。

　　“抓紧。”

　　冰凉的棉签触上伤口，传来微微痛感，江仰忍着没动。

　　“你别告诉我这也是摔的？”徐砚眸光抬了抬。

　　江仰攥着衣服的手紧了紧。

　　“嗯。”

　　他神色自如开始瞎编：“昨天晚上放学被一只狗追，不小心被东西绊倒了，恰好摔倒的地方刚被打破了窗户，地上都是碎玻璃。”

　　徐砚静静听他瞎扯，手上不自觉使了力。

　　“嘶。”江仰皱紧了眉头，通过镜子去看徐砚，却看不出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