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同饮几杯,但是沈眉庄总是要举杯先敬一下主人的,只是酒菜刚一摆好,还没等采星斟好酒,沈眉庄就看见华妃自顾自执壶饮了一杯。
年世兰饮酒入喉,落入肺腑才觉得火辣,颂芝连忙夹了一筷子清拌虾仁木耳给她。
她吃完后抬头看沈眉庄没动,一挑眉道。
年世兰怎么,沈贵人在家中时也惯被人侍奉的?
她这模样,倒有些像沈眉庄的堂姐,洒脱自在,一身将门之色。
沈眉庄敛眉道。
沈眉庄娘娘跟前,嫔妾不敢放肆。
年世兰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先吩咐颂芝道。
年世兰沈贵人年纪小,别叫她吃那样的凉东西,把螃蟹拿到这边来吧。
说完这句,然后她才又对着沈眉庄道。
年世兰满宫看去,本宫只当你还算有家门风范,又说了你不必拘束,快别在本宫这装腔作势,也辜负了今晚上的月亮。
她若要真关心一个人,是非常体贴的,只是从前都将这颗心扑在皇上身上,如今抽身退步出来就待旁人好些。
沈眉庄有些动容于她的豪气,心里又不免疑惑,自己既然吃不得这些东西怎么华妃便不在意,只是她不会叫旁人难堪,便也不追问下去,只是端杯酒道。
沈眉庄娘娘说的是,不该辜负这样好的月亮。
她也像还旧时在家中一样,自行斟满了一杯酒,先冲着屋外明月遥遥一敬,旋即一饮而尽。
年世兰笑了笑,吃了两口颂芝夹过来的炸河蟹,被一口酒气熏出的明亮眼睛随着她的表情弯成了半轮明月,
沈眉庄从未见过这样的华妃。
在她的记忆里,华妃总是盛开至极的芍药花,被高高在上供养在紫禁城中,以至于在看见这样的华妃的时候,她只觉得如果自己是皇上,自己肯定也会非常喜欢华妃的。
就为了这样明亮的、盛满了华光的眼睛,也愿意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她。
可是十八岁的沈眉庄不知道,这是早已经死过一次的华妃。
人死过,爱也死过。
年世兰喝了两盅,没头没尾道。
年世兰贵人在家中的时候,可会骑马吗?
沈眉庄摇头道。
沈眉庄嫔妾愚钝,不会骑马。
年世兰觉得有些惋惜,埋怨道。
年世兰原先那个端妃也不会骑马,来了个你也不会骑。怎么,现如今的武臣之家已经不教女孩子这些了吗?
沈眉庄在她跟前哪敢真的喝多,也是适量的饮两口,只是喝下酒去难免有些意气,辩解道。
沈眉庄家母不喜爱这些,所以教导家中姐妹们要贞静为要。
年世兰撇了撇嘴,颇有些孤胆英雄之感,只是转念过来又有些灰心丧气。
年世兰也罢,学了又有什么用,入得宫来就骑不得马了。
沈眉庄顺势道。
沈眉庄早就听闻娘娘精通骑术,嫔妾自然有所不及。
年世兰拿着手指隔空点了点她道。
年世兰说这些不实在的话做什么。你还算是个不错的人,虽然得宠也知道本分,从前……
她像是想要说什么,又把嘴里的话吞了回去,像是在吞针似的。
年世兰从前本宫很多事情不懂得,等到懂得的时候又觉得晚了。
她到底还是清醒的,即使这一瞬间后悔如同潮水一样的淹没她,淹的她失去呼吸,可是她仍旧坚持说道。
年世兰如今想想,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