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

戌时的梆子且刚敲过，汴京盛府陆陆续续点上灯火，不像扬州，四季如春，十一月的汴京寒冷异常。

老人家怕冷，房妈妈打午饭后就早早烧起了地龙，此时盛老太太正歪坐在寿安堂正房堂屋内，手里拿着几张泛黄的宣纸信，凑着桌边烛火细细瞧着。

盛紘“母亲，你看，此女该如何是好？”

问话的人，正是屋内下首坐着的盛家当家老爷，此时他却全然没有当家老爷的做派，全然一副不知如何处理的头疼模样。

盛老太太看这倒霉庶子就头疼，虽然他努力又懂上进，年轻时也是考上科举中了探花，更别说现在还带着一大家子搬到了汴京，但庶子就是庶子，没学过高门大户的道理，就是不太行，可恨她自己的儿子早早去了…

半天没等到老太太的回复，盛紘试探说道。

盛紘“要不，儿子就权当没看到这封信？烧了算了。”

盛老太太看着他，冷声道。

盛老太太“可以啊，只要你不怕把官丢了就尽管烧！”

盛紘吃了一惊，忙起身作揖道。

盛紘“这话如何说得？还请母亲指点。”

盛老太太从紫檀软塌上直起身子，暗白他一眼。

盛老太太“依这信上所写，这女子以前虽是个青楼女子，被你赎出来之后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因生了个女儿，怕送盛府让人欺负了，就自己偷偷养大，如今是身患重病、缠绵病榻了，这才想着把女儿送来。”

盛老太太“且不说这女儿身上流这咱盛家的血，来盛家是理所应当的事，这是天理人情。就说，你现如今刚过而立之年，仕途不说一帆风顺，却也无甚波折，当初与你一同中进士的，几个像你一般平顺的，多少人都在眼巴巴等着挑你的错处，想踩着你往上爬呢，你倒好，还直接送给他们一个机会。”

盛老太太“先说那女子是你和同僚们一起去喝酒认识的，留点心的都能查到你给人家赎了身子，那再留下个子嗣很难查吗，再说那女孩也就比小六小几个月，这么大了，你不认她，要是有心人拿此事作伐，撺掇着她来汴京闹事，参你是个抛弃亲女，不顾血脉，当今圣上还敢信任一个冷血无情之人吗！”

盛紘背部发冷，长吸一口气，像是此时就能看到他站在朝堂之上，他身边官僚同僚，比他官大比他官小的通通站在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他，骂他冷血无情不是人，而那个小姑娘穿着一身白站在旁边哭哭啼啼的叫爹，俨然做实了一切。

盛紘噗通一声，直直的给盛老太太跪下了，垂泪道。

盛紘“儿子愚笨，还请母亲教教我。”

说着便连连磕头，盛老太太闭了闭眼睛，朝身后的房妈妈抬了抬手，房妈妈连忙去扶，盛紘依旧不肯起身，磕头不止。

盛老太太知道他是深怕她藏着掖着，还是那句话庶子就是庶子，看不清局面，这事要真暴露了，就不是他一个人丢官的事，更关乎着她们盛家的名声，关乎盛家儿女婚殇嫁娶之事，是一个家族的延续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