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1

甄嬛“四郎，这好像不是回宫的路啊。”

甄嬛看着眼前的景儿，越看越觉得陌生。

胤禛只拉着她，也不多解释。

胤禛“难得出宫一趟，何必如此着急回去。”

胤禛牵着甄嬛的手，在各种小巷子里穿行，不一会儿，竟寻到了一处闹市。

宵禁将至，许多行人都已经陆续关门闭户了，只有护城河石桥边还有个小茶档，卖点艾叶青团和茉莉香片等诸如此类的茶点 。

身后的侍卫正要出声唤老板。

就被胤禛呵斥住了。

他拉着甄嬛，学着隔壁桌的老饕，佯装熟客地叫了一桌子的糕点。

老板虽然感激他照顾生意，也不无担忧地出言提醒。

茶档老板“唉哟，客官您点这么多，能吃的完吗？”

胤禛在宫里习惯了一桌子菜，向来每道菜只吃一筷子，还从没考虑过要吃完的问题，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甄嬛看着他语塞的样子却满脸笑意。

甄嬛“老板放心，我们未吃完的会打包装回去，必不会浪费的。”

老板急忙摆手。

茶档老板“夫人哪里的话。”

胤禛看着她聪慧又善解人意的样子，只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他在桌下悄悄把她的手揣进掌心。

胤禛“我与我家…娘子甚少出门，所以想让她每一样都能尝到，老板无需担心。”

在桌子的遮挡下，老板看不到他们暗处紧紧牵着的手，但是看他们郎才女貌一对璧人，也是忍不住赞叹。

茶档老板“两位感情真好，我在这儿摆摊几十年，还没见过两位这样神仙一样的人物。祝您二位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胤禛“承老板吉言。”

胤禛习惯的扯了腰间的玉佩，作势要赏。

甄嬛眼疾手快，急忙哭笑不得地制止了他。

只是在最后走的时候，甄嬛刻意多在桌上留了些银钱。

甄嬛“四郎今日可威风了，只带着这两个侍卫就敢往闹市里闯，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甄嬛和胤禛漫步桥上，吃着刚刚未吃完的点心，嘴里嘟嘟囔囔。

胤禛笑着用大拇指为她撷掉她唇上粘上的一点豆沙。

胤禛“哪里才这两个人，暗处里蛰伏着几十号人呢，只是没有事他们轻易不现身罢了。”

甄嬛听他这样说，才稍稍放心。

石桥上渺无人烟，只有胤禛和甄嬛肩并肩走着，两个不苟言笑的侍卫远远跟着。

月亮高高挂在天上，在水里也留了个荡漾的影儿，随着层层涟漪，就这样一层一层撩拨出去，好像要飘到远方。

桥下有个妇人走过，她背着个寻常人用来装丝线的大竹篓，应该是刚刚做完活计，正要归家。

走着走着，那妇人不知何故突然停了下来，她回头看身后的竹篓，那竹篓里竟然钻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那小男孩看着也就四五岁模样，好像刚刚睡醒，环着那妇人的脖子呓语不断。

妇人没奈何，只能把背篓放下，把男孩抱进怀里，然后唱着一段轻柔的童谣，继续向前赶路。

甄嬛看胤禛朝桥下看得出神，也没有出声打扰。

可是在月光下，却看到胤禛脸上突然多出了两道泪痕。

胤禛仰着头，不想被人看出来。

甄嬛也贴心地不问他为何流泪，只是默默握紧了他的手。

胤禛感觉到甄嬛温热的小手，一阵一阵传来她的温度，这温度，能给他力量。

胤禛“嬛嬛，我皇阿玛有二十几个儿子，我虽然排行老四，但从小，我就是最听话最老成的阿哥。”

胤禛突然用一种很悠远的语气说道。

像是在讲一个古老的故事。

甄嬛点点头，表示理解。

甄嬛“我以前总以为，家中兄弟姊妹多是好事，直到我妹妹玉娆出生。我才知道，她虽然是我的亲妹妹，但是她也会分走我阿玛额娘的一份爱。”

甄嬛“所以四郎，身在帝王家，有那么多兄弟，你一定比我更不容易吧。”

胤禛的表情有片刻的错愕，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和他说话。

大家都说，一朝生在帝王家，是怎样的福泽，怎样的运气，只有她说，四郎，你一定很不容易吧。

她总能懂得他。

胤禛“我自小在父母亲情上感受甚少，皇阿玛一向只过问我上书房的功课和巴图鲁教的骑射，皇额娘也疼爱自小在身边长大的老十四更多。我原以为，有得必有失，我有了别人没有的尊贵出生，就合该牺牲掉一些，比如父母亲情。”

胤禛“直到有一次，我看到了皇阿玛在上林苑，亲自教允礼射箭。那么认真，那么专注，允礼那一箭射歪了，险些伤着我旁边的十三弟，可是皇阿玛连看都没有看向我们这边。后来允礼的额娘舒妃来给他送吃食，他们在一处，正是父慈子孝一家子和乐融融，我和老十三却是爹不疼娘不爱，在旁边看得一脸羡慕。”

胤禛“那时我就在想，如果有了尊贵的阿哥身份就该于亲情一途无望，那么老十四和允礼这些什么都有的，又算什么。 ”

胤禛“额娘曾说，我心思太深，她看不透，所以她感觉害怕。”

胤禛“她不知道，我在这样的童年下，怎么又能够长成老十四那样无法无天，随时随地可以在额娘怀里撒娇的样子。”

刚刚桥下的那对母子已经走得很远，只有那淡淡的歌声还遗留了一片，胤禛闭上了眼睛，好像还在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