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一切,温宜再无后顾之忧。
她不紧不慢地从贪婪殿走到三尊殿,途中遇见她的弟子如往日般尊敬,异样的目光也没落下,她不在意,只微微颔首。
这是早就预料到的,无论在任何地方,流言总是传播速度、范围最快最广的。
这也是最后一次看过长留,最后一次与这些弟子相见,何妨评说呢。
落十一担忧前来时,温宜已经到了殿门前。
“师妹。”
话音落,却无后话,落十一眼里是实打实的关心忧虑。
温宜真正地对着这位从来以真心相对的‘师兄’安抚地笑了。
“师兄,倘若我与你相识,不是在这儿,该多好,这样,你真正就是我的师兄了。”
落十一不明白她的意思,但突然心中有了更深的焦虑,他感觉这话多少有点像最后的言说。
他与师妹同门这么些年,却从未看懂过师妹,这次事发突然,师妹的处理方式也让他惊讶,但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个念头,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温宜。
不管如何,她始终是相伴多年的师妹。
“我知你心中自有思量,只是,总归要嘱托一句,不枉我们相识相知,你知道师尊的脾性,态度软和一点,总归不会有多大问题。”
毕竟,百年里他们对长留也尽心尽力。
温宜却是摇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摩严,对长留的声誉比任何东西看得都重,对徒弟更是如是,落十一一向崇敬摩严,才会这般想。
“师兄,这件事情本有千万种解决方式,但我要选择最艰难、最烈的那一种,这是我必须做的也是不得已的。”
落十一叹气,从前没发现她有这般倔强,也罢,只得在外听察。
“你想好了,我也不再劝,师兄为你开门便是。”
阳光照到的树影落在门上,渐渐消失。
温宜走过门槛,在起微风中留下一句话。
那句话也乘风带到落十一耳中:“师兄,日后你就会懂了,这些年来,多谢照拂,温宜铭记于心。”
落十一楞在原地,他不觉得这声谢谢令他开心,只觉得难过,直觉告诉他,离别就在这事之后。
那么,他与糖宝又能坚持到时么时候呢?被发现又该如何是好,或许他日后会明白吧。
走进熟悉的大殿,温宜行了最后一个礼数,直起身子。
座上的三尊,皆是威严,平日爱轻松打趣的笙萧默也是面无表情。
死一般的寂静,蔓延到每个角落
摩严满眼的恨铁不成钢,看到下首的温宜镇静安然,更是气愤。
“孽徒!还不认错!”疾风骤雨般的呵斥如期到来。
温宜苦笑着,摩严是不是在每个徒弟违逆他是都是这套说词。
“我无错,为何要认?”温宜的回话一如往日的无波无澜,气定神闲。
笙萧默一见摩严怒火更胜,立即打着圆场:“师兄,先消消气,不是都说好的平心静气吗?”
等到摩严坐回去之时,笙萧默才看下首的温宜,叹了口气。
“温宜,你若是要为花千骨出头,也不应在那么多人面前给掌门师兄难堪。”
温宜依旧是平和说道:“这事的确是考虑不周到,望尊上原谅,但我却无悔,今日情形众人端坐,只她一人跪在烈日下,且不说没问个原委,就算是真的,也要顾及女孩子家的尊严,况且,长留弟子在别派地盘如此惩罚,是否也是抹了长留脸面?”
“既然尊上不在乎,温宜又何必在乎,我是花千骨的师父,倘若我也不分青红皂白责问,岂不是自认罪名,再加上个教徒无方,所以我怎么处理都是个错,何不选择自己甘愿做的。 ”
摩严怒火中烧:“你还敢狡辩!”
上座的白子画一直沉默,在这时拦住摩严,说道:“师兄稍安勿躁,此事的确有我错在先。”
温宜没想到白子画会出言承认,不可置信地愣了下。
笙箫默收到掌门师兄的清冷眼神,再次开口。
“好,既如此,我们便不说这件,只单单说花千骨放走杀阡陌一事,这是各门各派皆有目共睹的事实,你又作何解释?”
温宜垂下眼眸,自己心中所想从今日起便会尽数实现。
抬眼道:“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自古便有,但双眼看到的就一定是事实吗?即使是事实,那么仅凭一个行为就断定如此大的罪名吗?我是她师父,也是她姐姐,若是我都不信她、不护她,试问还有谁能相信她,还有谁能帮她正名。”
“请三尊给我几天时间,我会查个水落石出,倘若花千骨真的勾结魔教,怎么惩处,我和她一起在戒律阁受着,倘若不是,还请三尊在众门派前公布她清白,后我也会带她自请离开长留。”
摩严气得拳头紧捏,一个花千骨就这么重要,让最受期盼的弟子甘愿如此做。
笙萧默更是一惊,这温宜怎么这么烈性子。
“何必如此,若查清原委,是冤枉了她,我们会为她正名,温宜,不必做到此等地步。”
温宜淡淡地说:“若不这样,各门派哪会善罢甘休,又哪会相信我所言不虚,这是为免受非议。”
“再者,众口相传,我还了千骨清白,也是难免闲言碎语,流言会让她每时每夜都想起这个阴影,只能这样做,最好。”
白子画在上座却有在下首的感觉,看到这样陌生的温宜,闭了闭眼,权衡利弊间冷声答应。
“多谢尊上。”
摩严已是过了气头,在温宜转过身后难得温和:“温宜,难道为了一个花千骨,就要把这么多年的师徒情分抛掉,把教你的恩德忘掉吗?”
温宜背影一顿:“师徒情分、恩德。”
“莫须有的东西,为何不能舍弃?”
这次,摩严的表情比知道温宜当着众人面,带走花千骨还要难看。
作者下一章就要揭示女主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