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林墨染叫住了要走的晋王。
“谢谢你。”没有多余的话语，但彼此都懂各自的心意。
“众望所归罢了，我也是为皇上着想。”晋王还是老脾气，冷冰冰硬邦邦的就好像没有感情似的，做出的举动却暖心十分。
脑海中浮现出朝堂之上那高大的身影，林墨染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终究不是自己的良人。
“你在宫中，万事小心。”好似是吝啬话语，憋了好久晋王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林墨染不由得咧嘴笑笑。果然晋王同珊珊公主极配。
“林大夫，太后有请。”福如海在一旁小声提醒道。“皇上也在。”
后面那句倒更像是安慰她的，只是……林墨染扯了扯嘴角，跟着福如海一同前往永寿宫。
“你说什么？！”太后瞪大了双眼，眉头早已皱在一起。
黎洛然却仍是十分平静，直视着太后的眼睛。“母后，儿子中了林墨染的毒。”
“那个贱人给你下毒了？怪道你一直这么护着她不让她死，怪道……”脸已经变得几近扭曲，心里早已将那林墨染碎尸万段了。好一个林墨染，竟然敢下毒！·
太后的话还没说话，就被黎洛然打断，他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太后道。“还请母后莫要称她为贱人。她并未给我下毒，只是我已经发觉自己喜欢上她了，无法自拔，还请母后不要再对她百般刁难。”
心头狠狠地一颤，太后看向黎洛然的眼中满是失望。
轻轻地抚上他如削般英俊的脸庞，“我儿，你可知身为帝王，最忌讳的便是儿女私情。你可知为了这一个林墨染，你已经忤逆过我多少次了吗？”
“母亲。”黎洛然抓住太后的手，话语间满是哀求和疲倦。“母亲，儿子做皇帝已经很累了，好不容易遇上自己喜欢的姑娘，儿子想要任性一回，还请母亲成全。”
见太后仍是不说话，黎洛然直接跪下，深幽的眸子里满是执拗。
“母亲曾说过，只要儿子想要，就算是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母亲也会想办法为儿子取得。如今儿子想要的稀世珍宝就在眼前，母亲……“
若说不心疼那是骗人的，黎洛然自小便乖巧听话，只是越长大便越不亲近自己。小时候黎洛然总会缠着自己一声声母亲的唤着，可自从他登上皇位后便再未这样叫过。她原本觉得，黎洛然登上了皇位之后便翅膀硬了，也不再听他这个母亲的话了，因此……
如今儿子站在自己面前，让自己成全，她怎么舍得拒绝，又怎么舍得他难过……
轻瞥了一眼门外，太后咳了一声后便道。“听够了没有？还不快进来。”
推开门，走了进来，林墨染的脸上不无尴尬。
她来的时候正巧听到黎洛然那一句“中了林墨染的毒”，想要转身离开却被身后的福如海挡住去路，站在门口听得黎洛然这一番话，感动是有的，但她更多的却是想要逃离。
明知他给不了自己想要的，即便那些东西是多么的有诱惑力，也只是别人的。
太后此时见了林墨染也有些尴尬，毕竟自己多番想要弄死她，且就在刚刚她还试图利用前堂大臣们逼死林墨染。
清了清嗓子，太后摸了摸黎洛然的头，眼中满是慈爱。
“你要的，母后自然要给，只是不要后悔，也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谢母后成全！”
眼中满是欣喜，望着林墨染的眼中更是毫不掩饰的爱意。
林墨染却别开了眼，转而看向太后。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没有听到黎洛然所说的一切，这样的话也不必不能正视他的眼。
察觉到了林墨染的视线，太后轻哼了一声后便向殿门走去。
到了门口的时候却停下脚步，扭过头来故作冷声道。“林大夫可得好好治我儿中的毒，治不好了哀家可真要降罪于你了。”
窘迫的不知该如何回答，耳根子却不被察觉的红了。
听得身侧之人的轻笑，林墨染瞪了他一眼，却不知那一眼在黎洛然眼中简直就是娇嗔。
门再次被关了起来，林墨染的腰间多了一双手，想要挣开却被抱得更紧。
“别动。”将下巴搁置在林墨染的肩上，黎洛然眯了眯眼，眼底的温柔似是漾开了花儿。“墨染，我好想你。”
温暖从背后慢慢的包围过来，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却带着说不出的魅惑，每个字从他的薄唇中吐出，都犹如温醇的酒酿，令人沉醉。
千言万语，仿佛都被这一句话给终结了，林墨染到嘴边的拒绝的，想要借口逃离的话，到了此刻，都被堵了回去。
半顷，还是挣开了他的臂膀，林墨染跪了下来，“墨染请皇上降罪。”
黎洛然扶起她的动作一愣，抿了抿薄唇，墨色的眸子里满是风雨欲来的平静。“降什么罪？”
“墨染辜负了皇上的厚爱。墨染如今已是长安王夫人，且墨染一心想要外出寻找奶奶……”
“够了！”
听到这样的话，黎洛然显然已经震怒了。
“林墨染，朕将一颗真心摆在你面前，你就是如此对待朕的？”
他的话语中满是受伤和失望，听得林墨染心头一颤，咬了咬唇，脊背却挺得笔直。
“皇上，我们上次明明说好了的。”
说好了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吗？他怎敢奢求，只是，他也做不到放开她。
她就像一只鸟儿，他一放手，她便会飞离他，飞得远远的。
“朕反悔了。”
明明是他在耍无奈，说的却言辞凿凿，好似有理的那人是他才是。
“朕反悔了，朕不想让你做什么长安王夫人，也不想让你出宫，朕想让你一直陪着朕。”
深邃的眼神中满是期待，让人不忍拒绝。
别开眼，暗自平复已微微动摇的内心，林墨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
“我不愿做好朋友，不愿仅限于好朋友。”
抿了抿唇，不再言语，此刻她已经明白，说再多的话黎洛然都是听不进去的，
“留下来，好么？”
微微叹了一口气，林墨染只得道。“墨染先回清风阁了，离宫一事，墨染改日再向皇上请辞。”
她仍是铁了心要走，转身离去的背影是那么的毫不留恋。
黎洛然缓缓地闭上双眼，不允许自己将眼中那一分脆弱表现出来。拳头却紧握住，宣泄着内心的难过。罢了，罢了。
回到清风阁后，林墨染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一切的苦恼，都是从进宫开始，她已经不止一次的假设过如果当初没有进宫该多好。
只是，这一切都没有如果。林墨染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仿佛要把内心积压已久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出去一般。
外面开始飘着雪，鹅毛般的大雪很快便覆盖了地面，将皇宫装点得如一块纯白的布料，被遮去了富丽堂皇的皇宫这一刻却美得惊人。
然而只有住在这皇宫中的人才知道这雪白之下遮掩的是怎样的肮脏与险恶。
冬雪纷飞，无暇美景，眼影摇曳，她瘦弱的身躯显得几分摇晃，凝眸寂寥的宫门，眼神伴着几分迷茫，几许期待。
黎洛然说的那些话，还有那诚挚的眼神，都在林墨染的脑海中盘桓着，久久不能忘怀。不心动，怎么可能，她不是对他没有欢喜，只是那一份喜欢，并未盖过理智和对自由的渴望。
不知不觉便已经入夜了，搓了搓有些发冷的臂膀，林墨染看了看天空，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不远处，站着一个明黄色的身躯。
冷风肆虐着他的衣袂，在雪的混乱中见不到他眼底的神情，他想要靠近，又好像害怕什么一般，踟蹰不前，只是站在雪地里，微微凝视着前方。
鼻子忽然有些发酸，这一刻的黎洛然看起来是如此的孤独。
“皇……”
“嘘。”
阻止她发出声音来，他也在欣赏着她那一刻的美。雪夜中，她看起来是那般的孱弱，微微地颤栗着，不施粉黛的脸庞看起来是那么的清新脱俗，犹如雪地里毅然绽放的一朵兰花，让人不忍打扰，又想小心呵护。
轻轻地环住她，闭上那双凌厉的双眼，好想时间就静止在这一刻。
他喝酒了，林墨染皱了皱眉。且黎洛然是独自一人来的清风阁，他……
“墨染，你对我，从未动心过吗？”
不该回答。
她知道。因此只是沉默的，任由他抱着。
身上浓郁的酒香味充斥着林墨染的鼻翼，仿佛要带她一起沉醉。
轻轻的叹息声，臂膀收的更紧了。然后便被松开。
眼底满是清明，淡漠地看向林墨染。“你走吧。”
说完也不等林墨染反应，转身便要离去。只是到了宫门口，才听见她一声谢谢。
无力的扯了扯嘴角，要你的谢谢有何用。
明知这次他是真的要放自己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刚刚他那一声叹息，她的心也被牵动着难过了起来。
不过，终究是能去找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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