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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无定河边骨
犹是春闺梦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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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燕破岳等着向郭笑笑解释，可先等来的却是一场实战。公/安/部门收到线报，恐/怖/犯/罪/组织红蝎与边境几大贩/毒组织组成了一支联合运毒队，意欲向我国进行大规模的毒品倾销。此次，猎豹要做的，就是协同公安干警在运毒队将经过的紫阴山埋伏，对其进行严厉打击。秦峰把这次任务交给了第九小队，这也是第九小队组建以来的第一次实战。秦峰对他们的要求不仅是胜利，更是要他们每个人都活着回来。
尽管要求如此，出发前，秦峰还是按照惯例给了他们一小时时间写遗书。写遗书，是军人常面对的一件事。这不是对自己和战友没有信心，而是敬畏生命，不留遗憾。曹奔、白龙、岳空、郭笑笑、穆青作为老兵，对写遗书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所幸的是每次他们的信都没有被寄出去。曹奔、白龙、岳空和穆青这次的内容和以往相差不大，毕竟每一次他们都抱着最后一次的心态去书写。郭笑笑的也改变不多，作为女儿嘱咐了父亲很多事，不过在最后一段多了燕破岳三个字，她希望他永远朝自己的目标奋进，而她将永远支持他。作为新兵的燕破岳、萧云杰、许阳则有点不知如何下笔，尤其是许阳，从未面对过真正的征战杀伐，心里不免有点发抖，但军人的身份与使命感又赋予了他下笔的决心和勇气。萧云杰虽然平时看起来好像对什么事都不在意，永远悠然自得，可亲身经历过父母双亡的人，又怎能真的没心没肺。正因认识到死亡的不可避免，他才选择活在当下，享受生活，而对于自己的牺牲，他想头掉不过碗大个疤，反正此生无憾了。燕破岳在吕小天为自己受伤之前是一向不知生死的，只凭一腔热血，就能刀山火海。可现在他开始敬畏生命，不害怕死亡，却也绝不向死亡妥协！所以他的遗书很简单：立志报国，无怨无悔。不过，他将那颗被郭笑笑扔回来的刻着狙击枪的大米和信纸一同放进了信封里。他想如果他走了，这才是它最好的居所。
一小时后，猎豹第九小队八人整装完毕，出发与公安干警汇合，一同前往紫阴山。两支队伍在山里潜伏七天，第七天时，就在狙击观察员郭笑笑撑着疲倦的眼睛，从狙击手岳空手里接来一块饼干咬进嘴里后，蓦然发现出现在观察镜里的毒贩队伍。
“发现可疑目标。”她按下通讯器，赶紧把消息告诉大家。
随即，因长时间潜伏而恹恹欲睡的所有人顷刻间精神矍铄，各就各位，等待命令。
“所有人注意，看清了再打，别打伤卧底，卧底衣服上有特殊标记。”曹奔及时提醒，所有人屏息等待。
可是，没等来进山的队伍，反而先毫无征兆地遭到了几枚炮击，几组小队潜伏的地点都受到大大小小地袭击。被炮火砸断的一棵树落下来压在郭笑笑和岳空潜伏的洞口，郭笑笑赶快紧张地询问岳空状况，生怕他受伤，听到岳空说没事了才放心，她是绝对不想再看到自己的战友受伤的！
“都别动，这是他们的火力侦察。”曹奔马上下命令控制局面。可就在各队员刚回复安全后，就又突如其来地遭受一波火力攻击，山口的毒贩拿起长枪面目狰狞地朝山林里扫射，狠下死手。白龙的左手在这一轮扫射中不幸中弹。
运毒队首领见两次攻击都没有引出反抗，于是派出小队先走，刚等他要动身时，地下早已埋好的炸弹瞬间爆炸。卧底眼见战争一触即发，立刻拉开领口，露出黄色衣服标记。
“打！”曹奔一声号令，所有人子弹齐发，造成毒贩大规模损伤。
其余毒贩立即支起防弹盾牌，掩护撤退，躲在山坡下。
“阿莱，中埋伏了，先撤吧。”卧底说。
“撤？我等的就是他们！你真以为我们是来送货的？真正的货在天哥那儿！我们这次的目的，就是为了狙杀猎豹。”运毒队首领阿莱毫不避讳地袒露此次目标。
猎豹那边，燕破岳很快看出当前形势，问：“我们已经暴露了，要不要追击？”
“我们已经打草惊蛇，躲在后边的人如果逃过边境线，就全白忙活了！”郭笑笑喘着气回答。
正在曹奔思考下一步行动时，位于紫阴山另一端的毒贩同伙利用红外热成像技术在一瞬间内分别向猎豹和公安干警潜伏的几个点同时射出几枚迫击炮。曹奔眼疾手快瞧见远处飞驰而来的炮弹大声疾呼，所有人刹那间奔跑远离据点。然而，还是有一些人遭到袭击。郭笑笑和岳空原本潜伏在丛林一处山洞里，上面罩着一层伪装网，最适合远处狙击。听到有迫击炮袭来，郭笑笑立即快速爬出洞外，伸手欲拉出靠里的岳空时，一棵被炮击断的大树砸下来不幸正好压在爬出一半的岳空身上。郭笑笑想抬起树干让岳空爬出来，可敌人的另一轮炮击再次袭来。看着极速穿空而来的炮弹，岳空下意识把自己的狙击枪扔给郭笑笑，并且顺势使劲推了她一把——“走！”但是，他把郭笑笑推下山坡的同时，反作用力也使自己跌落洞中。顷刻之间，经过计算的炮弹准确无误地覆盖而来。郭笑笑滚下山坡再次睁开眼时，只见刚才的藏身之处已成一片火海，浓烟滚滚。她使劲地想要爬上去，可炮弹接连不断地在她周围炸开，滚落的泥土带着她一起往下滑，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徒劳无用。攀爬几次无果后，郭笑笑看着那已成废墟的一切目眦欲裂，转身拿起岳空最后给她的狙击枪朝天上不断轰炸而来的迫击炮开枪射击，一时在空中击毁炮弹数枚。敌人眼见有如此厉害的狙击手，换高炮杀伤弹对她进行追踪速射。
另一边，白龙在撤离滑下山坡时，被滚落的巨石击中头部顿时晕倒在地，炮击不断滚落的山石和泥土一层一层覆盖在他身上，最后将他整个人活生生地掩埋。幸好曹奔和缉毒大队队长及时赶来快速拨开他脸上的泥土，不然就得窒息于黄土之中。
萧云杰和燕破岳在奔跑途中也不断遭遇山石阻挡和炮火袭击，就在他们跑到山下时，一颗迫击炮不偏不倚地在他们身边爆炸，两人都被炸弹炸开的石头和泥土拍打倒地。当燕破岳从混乱中爬起来时，萧云杰依然趴地不起。他赶紧过去扶他，只见萧云杰腹部深深插着一枚弹片，皮开肉绽。燕破岳赶紧用背包垫在萧云杰背后，为他处理包扎伤口。
“燕子！这点伤我死不了，你赶紧走！对面是打迫击炮的专家，你要是再不走，再让他们这么轰下去，九小队和缉毒大队都得玩完！”萧云杰忍着伤口的剧痛，催促燕破岳离开，但燕破岳却听而不闻，继续一手堵着他的伤口，一手用嘴巴配合扯开纱布袋，打开纱布为他包扎。“燕子你听我说！赶紧去做你该做的事！你给我走，你给我滚！滚——滚——！”萧云杰拼命推攘燕破岳，燕破岳却始终置若罔闻。
正在这时，穆青和许阳从山上赶下来，穆青作为医疗兵立即奔到燕破岳和萧云杰身边，接替萧云杰伤口处理的工作。“我来！”
“滚！听没听见！”萧云杰继续朝燕破岳大吼。
燕破岳看着仍在满山轰炸的迫击炮，拉起萧云杰的头，怒目切齿地说：“我去把他们炮兵阵地端了！”随后像对兄弟的承诺与安抚一样，使劲用额头碰了一下萧云杰的额头，立刻拿起武器朝敌人的炮兵阵地跑去，边跑边开枪吸引敌人的注意，并通过敌人的攻击进一步确认敌人的位置，然后直接一枚榴弹攻到敌人的大本营，将其吓了一大跳。
燕破岳一边跑一边与敌人互击，当敌人首脑看见电脑上的红色标记离自己越来越近时，彻底慌了，他不相信有人三脚架都不用就能把榴弹射得这么稳，更不相信有人跑得这么快。因而他气急败坏地轰开手下，亲自上手调角度对燕破岳进行轰击。一发不中，二发不中，第三发刚出，对面的榴弹就已风驰电掣般飞至头顶。燕破岳的榴弹引发炮兵基地其他炮弹的爆炸，转瞬间，原本有恃无恐的攻击阵地顿时被狂轰滥炸，无一生还。然而，敌人的最后一发迫击炮也紧随着降落在燕破岳的位置。幸好燕破岳注意到了破空而来的炸弹，提前跳下山坡没被炮弹击中。但是，由于他所在位置是高处，情急之下跳下去时并未看清方向，直直由山坡滚落，一直翻滚至山底，失去意识陷入昏厥。
躲过敌人迫击炮威胁后，第九小队剩余人员都聚集在了山脚下，萧云杰的伤口已包扎好，躺在地上，曹奔正努力给白龙做心肺复苏，许阳和穆青时刻戒备着。当曹奔好不容易把白龙救醒时，郭笑笑也跑过来了。她一脸尘土，跪在白龙身边，企图用手捂住白龙腿上正在流血的伤口。
“敌人迫击炮的阵地被燕破岳摧毁了……”她说，眼眸低垂，不敢看任何一人。
“燕破岳呢？”曹奔问。
郭笑笑摇摇头，头垂得更低了，双眸里泪光闪烁。
“岳空呢？”曹奔又问，语气变得急切。
郭笑笑的表情近乎凝滞，紧闭双唇，说不出一字。
“岳空呢！”曹奔大声喊了出来。
郭笑笑握紧岳空留给她的枪，双眼里蓄满的泪水夺眶而出，一瞬间大家全明白了。郭笑笑吞声忍泪，情绪万千，最终只说得出一句：“对不起——”
“穆青！照顾伤员！许阳郭笑笑，跟我追击敌人，不能让他们逃出中国国境！”曹奔怒目圆睁，势必要让毒贩付出代价！他走到萧云杰身旁欲拿起他的重机枪，被萧云杰摁着枪不放。
“队长，我还能战斗。”萧云杰捂着受伤的腹部强忍痛楚地说。
“不能再死人了！”曹奔的情绪骤然崩溃，作为队长，此次战斗他的小队已死伤惨重，他再也承受不起任何伤亡。
“队长！”萧云杰愤怒地瞪大眼睛坚持。
“等待支援！”曹奔说。
“我就是支援！”萧云杰使劲捶着胸口，定要为受伤牺牲的兄弟报仇！
“好！那就走！”曹奔看着萧云杰坚决的眼神，最终同意一起战斗。于是四人再次朝敌人走去。没走多远，就正面遇上了追击而来的毒贩，两伙人在大路上激烈开火。
郭笑笑见敌人用防弹盾牌竖起堡垒，难以打穿，索性只身一人绕到半山坡上从侧面攻击。可是当她瞄准时，却从狙击镜里看到了身穿黄色衣服的卧底，再看那面孔，竟是猎豹选拔赛上曾邀请她组队但最后被淘汰的肖飞！肖飞护着敌方领队阿莱不停朝猎豹开枪，郭笑笑心中大怒，又立即转换到视野更好的狙击点，直接瞄准敌人防弹盾牌的观察窗，一击打破他们密不透风的防护。阿莱躲在重重防护后，从一个手下手里抢过榴弹炮，对准不断朝他们重火力攻击的机枪位置大力一轰，将曹奔及重机枪活生生炸飞落地。满脸是血的曹奔爬起来大喊着又跑向机枪，一把把底座坏掉的机枪扛在肩上，呼喊萧云杰过来开枪。“萧云杰！打！再不打他们就跑了！”
萧云杰作为重机枪手，深知其火力，担心曹奔受不了，但曹奔却无所畏惧，一心只渴望将敌人歼灭干净。战场上争分夺秒机不可失，萧云杰尽管千般不愿，但还是以曹奔肩膀为座，朝敌人进行猛烈攻击。两人相互配合，一路前行，势如破竹，将敌人击得连连后退，溃不成军。可是，曹奔的耳朵却也因此被震得双耳流血。萧云杰打完一挂子弹停下攻击不想再继续，然而曹奔依旧强烈坚持，势要将敌人全部歼灭。萧云杰无奈又心痛，可看着即将撤出的毒贩，不得不又撞上子弹再次凶猛开火。土崩瓦解的毒贩彻底被打得落花流水，一一倒地。只剩下肖飞和阿莱还抢得一块较完整的防弹盾牌，相互掩护着快速后退。郭笑笑看到了侥幸逃离的两人，她原可以将两人全击灭，但想到不能伤害卧底的命令，再三放弃机会，眼睁睁看着敌人逃进草丛，愤恨不已！
战斗终于结束，被萧云杰忽视的腹部猛然传来剧痛，令他瘫倒在地。许阳赶紧跑过去想叫曹奔把枪放下来，可曹奔却似乎没听到，半跪于地，手握枪管，铜铃般的眼睛瞪得硕大，仿佛要鼓出来一样，七孔流血，犹如一座石雕纹丝不动。
“队长！队长！手可以松开了！队长，手可以松开了——”许阳见曹奔岿然不动，急得哭出来。
萧云杰见状不顾自己的疼痛赶忙跑上来，郭笑笑也跑了上来，但任凭许阳怎样呼喊，曹奔始终静止不动，就算许阳动手掰他握在枪管上的手，他也丝毫不放。萧云杰和郭笑笑痛心地看着这一幕，竟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天苍苍草茫茫，尸横遍野，哭声凄怆，何处是归乡？
肖飞和阿莱从山坡上滑到山的另一侧，落到土路上时，正巧碰上倒在路中的燕破岳。阿莱举起枪想把燕破岳一枪打死，被肖飞及时制止，解释说中国军人活着比死的值钱。于是二人一起把燕破岳背了回去，只不过肖飞在把人扶起来时，刻意弄掉了燕破岳的帽子，并把帽子踢在路边，以作线索。
支援人员陆续赶来，有的清理现场，有的救助伤员。当公安干净找到毒贩携带的白色物体时，才发现都是面粉，此次一役，就是为了设局对付他们。
及至清理战场，郭笑笑仍没看见燕破岳的身影，急得转身去找，沿着他最后炸炮兵阵地的方向满山搜寻，最终在路边的草丛中发现他的帽子。可是只有帽子不见人影，郭笑笑更急了，慌张得路都走不稳，拿着燕破岳的帽子摇摇晃晃地继续寻找。
“燕破岳——”她一边找一边喊，可诺大的丛林里，回复她的只有荒凉。
“燕破岳——燕破岳——！”她喊着喊着便跪倒在路边，面前是一望无际的丛林，除了寂静什么也没有。她解下自己的帽子，把燕破岳的帽子紧紧抱在怀中，至少还有一线生机，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她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可眼泪却不听话地往外直冒。她那颗自冷冰牺牲后一直冰封的心，再次感到不可承受的痛。岳空牺牲，燕破岳失踪，她刚刚感受到一点温暖，上天又为她降下一场冰雹，打得她剔骨剜心地痛。难道她不配吗？她永远只能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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