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此番试探，阿精也确定了白家确实有和当铺相同的能力。她死不了，但会被感情折磨。如果能忘了韩诺，她或许会好过一些。以后无论韩诺和孙卓会有怎样的结果，她都不想在意了。

“你……真的想好了？”John蹙眉再次询问。

“动手吧！John。”

阿精闭上眼睛，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床上，浸湿了洁白的床单。

情伤难愈，思念是被泪水灌溉发芽的种子，一旦刻骨铭心了，就是锥心刺骨的疼痛。

等阿精再次拥有意识的时候，睁眼就看到John面色凝重的递过来一个透明的玻璃罐，这种罐子在当铺也极为常见，都是拿来收纳客人典当物。

只见玻璃罐里有一团粉色的雾气在不停的打转，阿精双手接过罐子，凑近打量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她才抬头疑惑的问道：“这……这就是我的记忆？”可她明明什么都还记得。

John摇摇头，沉声回道：“不是记忆，是你的爱情。既然让你痛苦的根源是它，那就将它暂存此处。你的东西理应交由你保管，如果你想要爱人或者被爱了，可以打开它，就能物归原主了。”

此时的阿精还没发现，自己此时的状态与之前已经完全判若两人。就在John还没收走她的爱情之前，她每分每秒都活得痛苦而煎熬。现在的她，抹去眼泪后变得神采奕奕，乐观的像个天使。她抱着罐子，起身四处寻找可以收纳的地方，但这里除了床铺就是花柱。最终阿精将目光锁定在床边的圆桌上，目前看来只能暂时将东西放在那处。

相思是难解的红绳，牢牢绑住的，却只有一人的心。断了线的思念，寻不到幸福的根源。韩诺不明白，他和阿精怎会闹到了如今这般地步。

负手，在当铺里来回踱步，回应他的，只有自己沉重的脚步声。韩诺第一次觉得，这个住了百十来年如家一般的地方，此时竟是如此的空荡，就如他的心，总有填不满的空缺。

阿精与他翻脸后，就如之前一样不知所踪，去往人间也未寻觅到她的踪迹。孙卓生气离开后也没回来，大概会在自己家或者杨文翰那。想到杨文翰，韩诺此时居然也有了一丝内疚。想起他不顾一切乞求黑影让孙卓当上助手时，杨文翰劈头盖脸痛骂与他反目的时候，他亦没觉得愧对于他。或许从头到尾都是利用，利用杨文翰让孙卓活着。而对杨文翰有着万般愧疚的人，始终都是孙卓。

孙卓的爱情一直都由他在保管，而没有爱情的孙卓，又要如何与杨文翰相爱？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韩诺，可当他每次问孙卓幸不幸福时，孙卓都回答说已经有了想要的幸福。

那么孙卓想要的幸福，究竟会是什么？

“老板！这个……是……是给我的吗？”

转身，仿佛又看到阿精坐在那处，穿着修身的红色旗袍，用纤细的手，指着盘子里已经切好的蛋糕，明明两眼放光却还要满心期待的向他确认。

他不明白美食对于阿精的意义，就如阿精不明白雪茄对于他的意义一样，大概他们至今为止唯一的共同喜好，就是喜欢没有共同爱好的对方。

“老板，你说，是孙卓的CD好听，还是我买的唱片好听？”

视线一转，又好像看到了阿精站在复古的留声机旁边朝他问话，她曾经总是喜欢一遍又一遍的和孙卓比较，可为什么那时候自己就不能多在意她一些呢？

“老板快看！这是我给你买的新衣服噢！明天有个表演，你陪我去看嘛！反正在当铺也是闲着！”

撒娇的口吻还犹在耳畔，熟悉的身影却只留在心中。他想他是病了，看到哪里都有阿精的影子，却又怎么都抓不住她的身影。

一片花海间，阿精正兴致勃勃的走在前面左顾右盼，一会儿学着John刚教她的方法幻化几只蝴蝶，一会儿低头嗅嗅不同的花朵，还时不时点评几句哪种花儿味道最香。John全程跟在阿精后面，眼含笑意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前面窈窕的身影，偶尔附和赞美几句。

花海中央生长着一棵参天大树，碧绿的树叶层叠交错遮住了阳光，投下大片阴影，树荫下只有些喜阴的植被，长势旺盛覆盖住了树根。

阿精远远的眺望，指着大树方向兴奋的对John说道：“那边看起来很凉快诶～我们过去看看！”说着转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John，离她还有一段距离。许是阿精嫌弃John走的太慢，又急忙折回去一段路，拉着John就往大树方向跑，John只得一脸无奈的快步跟上阿精的步伐。

John第一次发现，原来没有爱情的阿精是快乐的，而快乐的阿精是单纯的，就如孩童般拥有着纯粹的想法，将所有的好奇都写了在脸上，这样毫无遮掩的情绪，也是他从未见过的阿精。

或许时间带不走伤痛，只能将过往凝结成痂，封住记忆的伤疤，抵挡汹涌的回忆。

John送阿精回去的时候，阿精看起来有些精疲力尽，但她还是叫住John，疑惑的开口问道：“我们还要在这里住多久？”

John瞬间明白阿精的问题，原来是不想呆在这了。

“怎么？你不喜欢吗？”John问。

阿精坐在床边，不舍得看看周围，又将目光锁定在John脸上：“倒也不是不喜欢啦！就是……就是我想回家了！”

“回家？”这回换成John疑惑了，莫不是她还想回八号当铺？

“对啊，回家！”阿精眼神亮晶晶的盯着John，斩钉截铁的说道。

“什……什么家？”John小心翼翼的再次询问，谁知阿精的回答却出乎了John的意料。

“当然是你家啊！你不是说你家就是我家嘛，而且我们不是在交往吗？都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现在跟我玩失忆？”阿精秀眉紧蹙，显然对John的态度感到十分不满。

“不是，阿精，我们……”John急于解释的话却被阿精生气的打断。

“你最近很奇怪欸！”

突如其来的话，让John一头雾水。

“啊？哪里奇怪？”

阿精生气的盯着John指责道：“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名字？”

“我……”John思考了半天，却没给出合理的解释，原因竟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都没发现的变化，却被阿精敏锐的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