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

　　拍卖会行至一半，气氛愈发火热，侍女没有再端着托盘上前，女子站在拍卖席上有意无意地往最高处的石台望了几眼，笑道。

　　“接下来是众所周知的一件拍卖品——观星楼对百晓先生的三句占言，起拍价一万两！”

　　聚宝阁有意在百晓生跟前卖个好，一问五十金的百晓生不会出不起这点价钱，现在只等百晓生出价，他们也好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场面一时寂静无声，众人的目光往高处扫来扫去：百晓生为什么不出价？

　　聚宝阁有意赚百晓生一个人情，其他人心里又何尝没有想法？倘若百晓生出价十万两，自己再出价二十万两，拍下之后表明自己愿把拍卖品送与百晓生，何愁不能赚个人情。

　　就是不能赚个人情，混个脸熟也是好的，君不见天机阁在京城初开之时梁康就常常上门拜访，不知得了多少好处。

　　有些事第一人做可以，第二人跟风效仿就毫无用处了。梁康可以时不时与百晓生对弈喝茶聊聊天，其他人凑上前去没这个待遇。

　　攀谈的人多了，百晓生烦了也就闭门谢客，天机阁的开门时间也逐渐鬼畜，有时半夜三更开，有时大中午开半个钟就打烊，让不少投机取巧想要攀关系的人悻悻歇了心思。

　　场面依旧安静，唯有压低的私语声稀稀疏疏在角落响起。众人面面相觑，纵使他们有千般万般心绪，百晓生不开尊口都是枉然。

　　百晓生拨弄着花瓶里的烈火牡丹，好好的一瓶花被他霍霍了大半，指尖拈着的艳丽花瓣衬着肤色愈发白皙。

　　场面约莫静了有半响，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照常拍卖就好了，何必管他？该不会是不敢拍吧？

　　眼看着女子在拍卖席上站得久了，尴尬蔓延，终于有人出价：“二十万两。”

　　“二十五万两！”

　　“三十万两！”

　　………………

　　“九十万两！”

　　女子敲下木锤：“九十万两第一次！可还有人出价？”

　　“九十万两第二次！九十万两第三次！请23号的客人稍等，观星楼弟子马上上去传话！”

　　23号的石台的阵法被人从内部打开，体态圆润的中年富商站起身来，手中拨着一串玛瑙玉珠串，朗声笑道：“这三句话文某愿转赠予百晓先生，还请摘星楼弟子去百晓先生那传话！”

　　百晓生眼尾挑了挑，就算是好意，他也不愿承这个情，说实话，那三句占言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

　　他随即伸手按下开关打开阵法，委婉回绝：“百晓在此谢过文先生好意。这三句话文先生自己收着吧，在下不感兴趣。”

　　此时日光自重重云层倾下，笼在他身上，眉眼间浓重山水墨色激得恍若一张白纸也活色生香，教人心底无端生出些占有的妄念。

　　底下的喧闹忽而安静下来，直到百晓生伸出那只细白修长的手准备关闭阵法，才响起细碎的窃窃私语声。

　　还有不少人抱着看好戏的眼神等着看富商该如何应对。他们之所以非要等着百晓生先开口就是有着这一层顾虑。

　　无论对方把婉拒的话说得多么客气好听，拒绝就是拒绝，自己脸上多多少少还是难免会有一分过不去的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