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度警告

　　小孩没有接过糖。她像是在沙漠里行走了很久很久的苦旅之人，长时间没喝过水了，嗓音嘶哑，一字一句地慢慢说着，尽力发音清楚。

　　“我有很多朋友，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很多小孩，只要你不动我，我带你去。他们会跟我走。”

　　约莫八岁的孩子，条理清晰，层次分明。

　　海妖的笑容一下消失，似云雾霭霭遮蔽了皎洁明月，光芒尽散，只余下阴郁黑暗。

　　一道水刃抵在小孩脖颈上，划出一条鲜红的线。

　　“你再说一遍？”苏棠然非常核善。

　　小孩不管不顾，望着他，眼神透露出凶狠倔强的意味，忽然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你原谅吗？”

　　他忽然想起师昧那张温柔纯净的面容，好似春三月，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不原谅。”

　　废话，人已经打包送去地府了。

　　小孩往后仰，离开水刃的攻击范围，在海妖眼里不过是拙劣的挣扎，所以他没有动，任凭她自以为地逃脱危险。

　　“你们可以出来了。”

　　小孩的声音平静：“那句话我说过好几遍。只有你没有让我带路。”

　　苏棠然这才收起水刃。

　　其实还有两句话，小孩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你的眼睛是我看见的，最漂亮，最干净的一双眼睛。

　　只是看见它的时候，我已经不敢相信这世间的任何所有了。

　　孩子们慢慢挪出来，不是因为不敢，只是动一下身上的伤口就发疼。

　　海妖又重新笑起来，温和得像海风，虚幻得像海风，好似吹过一阵，就会离开远走。

　　一个小熊似的，明显被人贩子改造过的孩子抓住他的衣袖，棕黑色毛发上的泥土，沙石，血迹蹭脏了长袍，还透着一股难言的气味：“你叫什么名字？”

　　海妖浑不在意，给他一个拥抱：“我叫……魂归。”

　　“为什么叫魂归呢？”

　　“可能是因为有一个故里在等我回去吧。”明显胡诌，玩笑之言。

　　谁说孩子都没有心眼呢。

　　他在试探着海妖是否会因为衣服被弄脏而动怒，小心翼翼。

　　拯救的过程显得安静而平乏。并没有抱头痛哭自己得救的喜悦，也没有激动无比语无伦次的感谢，只有你来我往的试探应对，时刻准备逃离的警惕。

　　还好九尾狐已经收回去了，不用四开。

　　苏棠然这么想着，白光闪过，医仙的身形出现在他旁边，孩子们陡然警惕起来，身体紧绷。

　　海妖眉眼温润清透，刹那间山海温柔。他轻声安抚，揉了揉面前小孩的发顶：“别怕，这是我叫来的朋友。他是大夫，可以把你们治好。”

　　脑海中突然响起警报。

　　【警告！警告！师昧认为苏棠然与海妖相似度达50%，越过60%时海妖马甲自动报废回收！】

　　苏棠然没管，继续稳定孩子的情绪。一个笑容而已，不能认定什么。

　　他还以为是什么杂鱼杂虾躲在角落里窥视，没碍事他也就懒得出手，没想到是师昧。

　　巧了，朋友。

　　你也是跟我一样，表面立人设，背地里赶过来料理人贩子的吗？

　　可惜已经被我捷足先登了。

　　要不是相似度卡着，他直接所有马甲都是一个人设，省事。

　　师昧看着海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和师兄是截然不同的颜色。只是笑起来有些相似而已，他在想什么？师兄现在应该还在死生之巅待着呢。

　　人贩子已经被处理了，孩子们也有人来救治，倒是没他什么事了。

　　【相似度45%……相似度30%】

　　师昧离开了。

　　在他回到死生之巅，见到苏棠然本体，刚才那个笑容在脑海里逐渐变得模糊的时候。

　　【相似度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