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您的国家已经十分富足了，为什么还要掠夺小国。”
“小国一直以来都十分珍惜与贵国的关系，之前更是借兵贵国平叛……”
是夜。
高昌使节跪在李世民的面前，将之前对李承乾说的那番话，掐头去尾，省略了和李承乾达成的密约，矛头直指李恪控诉道。
啪！
李世民猛的把手拍在桌面上，黑着脸吩咐道：“辅机，马上派人去伏俟城，传旨让李恪滚来见朕！”
“遵旨！”
长孙无忌平静应下后转身离开。
在一边看着的房玄龄等人，军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李世民起身，踱步来到高昌使节面前，亲自将其扶起，安抚道：“贵使请放心，如若真的是我方过错，朕一定不会袒护任何人，哪怕他是真的儿子也不行。”
李承乾唇角微微上扬。
高昌使节也不知是真流泪了，还是装模作样，擦着眼角感谢道：“天可汗仁义！”
李世民和煦笑着拉着高昌使臣询问一些关于高昌的事情。
给足了小小高昌面子，半个时辰后，才将使臣打发走。
“野心还真不小。”诸人离开后，皇帝面态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而变得冰冷坚寒。
他适才看似表达了对高昌国的看中，谈了半个小时，好似十分重视高昌使节。
谈话也都是询问了一些西域的习俗、风情、各国关系之类的。
当李世民将这些内容抽丝剥茧后，从中嗅出了高昌国的野心。
对方想要做西域的小霸王！
于西域，李世民看不上，也并无向西扩充疆域的心思。
无他。
打下来也根本没办法施行有效的统治。
驻扎军队，采取羁縻管辖的政策，朝廷负担不起。
同化又是历朝历代的一个难题。
就说塞北草原，中原王朝灭了匈奴，出现了五胡、柔然、回鹘、突厥等等。
游牧民族在与中原农耕文明的千百年较量中，不停的被农耕文明消灭。
对草原始终不能形成有效的统治，同化。
若非他的儿子李恪，对待吐谷浑，也只能采取羁縻管辖。
迁徙人口进行交杂，这个成本太大，任何一个朝廷敢这样做，就只有一个下场。
民怨沸腾，国库耗尽，亡国！
看不上却并不意味着李世民愿意看到周边出现一个区域性的强国。
历来周边有比较强的小国出现，总是羡慕嫉妒中原王朝的富庶繁华，会选择用掠夺的方式袭扰中原。
中原王朝千百年的国策也大同小异。
打败对手，从内部分化对手，扶持弱者，让其保持一种相对平衡的状态。
中原王朝以裁判的身份，羁縻统治这些地方。
贞观四年，灭掉突厥，将塞北草原划分给不同势力就是如此。
笃笃笃……
李世民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马蹄声，时而急促，时而放缓。
他在琢磨，如何稳定西域。
西域保持现在的十数个小国割据最好不过，在解决吐谷浑，丝绸之路畅通，国家财政逐渐恢复，他的下一个目标是高句丽。
他不会，也不想在西域浪费时间。
……
翌日。
吴王府。
临近午间时分。
吴王府顿时变得如城外商圃一般，闹哄哄的，纯正的关西口音、并州口音、益州口音，还有突厥语系。
中原的商贾和西域的商贾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激烈的争论着。
整个王府外院好似鸡鸭混在一起似的。
内院。
院中侍女穿梭，快速的摆放酒水和吃食。
后面书房所在的小院。
苏婵儿从外面走入院中。
蹲在院子一颗树下，暗生闷气的李泰拿着一根小木棍，紧盯着蚂蚁窝，每从蚂蚁窝爬出一只蚂蚁，准能被他第一时间用木棍戳死。
李泰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到苏婵儿后，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起身跟上去。
苏婵儿来到书房门外，停下脚步，转身伸手挡住李泰：“魏王，没有王爷的准许，我不敢带你进去，请魏王不要为难我。”
“皇兄怎么会不让我进去呢，苏婵儿你别以为是皇兄的秘书处女官，就得意，等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皇嫂，你才有资格教训我。”李泰露着坏笑，语气却并不好。
他从早上被赶出来，就再也没能进李恪的书房。
李恪、魏叔玉、程处默三人在里面神秘兮兮的，李泰心痒痒，好奇极了。
吱呀！
这时门从里面打开，魏叔玉笑着走出来，询问道：“苏姑娘，有事？”
苏婵儿作为李恪秘书处女官主事，不但管着检校恪报。
同时还负责李恪的日程安排。
尤其是这段时间。
李恪没有一刻空闲，忙的焦头烂额，他的日程就更加需要合理的规划。
“内院方面已经准备妥当，时间临近午间，殿下与商贾们会面的时间到了。”苏婵儿打开手中的折子，一丝不苟的说道。
“我知道了。”李恪这时也跟程处默出来了，他点头说：“还真的有点饿了，叔玉，青雀你们跟我一起去见一见这些商贾。”
李泰注意到程处默出了书房小院就分开，不由好奇询问道：“皇兄，处默做什么去了，都中午了，什么事情这么着急，不能吃了饭再走？”
闻言，李恪停下脚步，戏谑说道：“你真想知道？不后悔？我可是为了你好，所以才刻意不让你参与进来，东窗事发，陪着我受苦，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那……那我还是不打听了。”李泰讪笑着说道。
然后又连忙解释道：“这种事情一定隐秘，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我这个嘴守不住秘密……”
李恪这会儿已经走了。
魏叔玉看着李泰嘴上说不想知道，却满脸纠结，笑了笑跟上去。
“拜见吴王、魏王！”
“诸位不必多礼。”
内院，李恪和各方来的商贾见面礼毕后，他笑着挥手说道：“大家不要拘束，都坐。”
落座在李恪的倡议下，共饮几杯后。
李恪就开门见山询问道：“你们双方已经交流近两日时间，对于交易的结果是否满意，是否遇到了什么困难。”
“今日在这里，无论你们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提出来，本王一定想办法为你们解决。”
众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却没有人敢率先开口。
李恪也不着急，含笑平静等着。
终于有一个中原商贾耐不住性子起身：“王爷，小民现在进退两难，希望能得到王爷的帮助，能准许小民退掉伏俟城内的店铺，把小民购买店铺的定金退还部分给小民，小民一定在家中供奉王爷的长生牌位，感谢王爷的大恩大德。”
李恪的眉头不由挑了挑。
他知道不顺利，可没想到，这才两天，就有人打退堂鼓了。
他笑着询问道：“退定金的事情好说，你且先说说，你遇到了什么问题？”
对方脸色变得苍白，以为李恪是在推脱。
噗通跪倒，哭着说道：“王爷，您可能不认识小民，小民是那也被黑骑兄弟圈禁逮捕的长安城外染布小作坊主曹富贵。”
“草民的小作坊是收购百姓纺织的布匹，进行染色，然后售卖，赚的都是微博利润。”
“草民以为丝绸之路会是一个做大作坊的机会，赌上了全部身家，购买了城外商铺，可这些西域商人嫌弃草民的布匹品质粗糙，给草民的价格实在是太低了，还不如草民在长安周边售卖，草民真的是走投无路，请王爷开恩。”
李恪起身来于曹富贵面前，亲自将对方扶起来，安抚道：“别担心，先听听我给你的意见，如果你觉得不行，定金可以退给你。”
“谢王爷，谢王爷……”
李恪带着曹富贵坐回座位，然后走到院中，扫视一遍众人，指着佘太山说道：“老佘，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完完全全的，不得有任何改动，准确的翻译给你的朋友。”
“请殿下放心，佘太山保证完成任务。”
李恪点了点头，略作沉吟，组织话语，开始：“本王就拿曹富贵，老曹的事情举个例子。”
“老曹的布匹收购百姓，染色、售卖，赚的都是很微博的利润。”
“在场大多是小作坊主，本王知道你们的利润都不是很高。”
“不过不是没有办法解决，老曹你的事情很好解决，不要稍微遇到困难就吓回去，这样你的生意是不可能做大的。”
“中原售卖给西域的丝绸，彩色、图案都是我们自己先做好的，然后卖给西域商人，反正我们高品质的绸缎在西域很受欢迎。”
“可百姓自家纸的布，百姓图个耐磨，其他好不好看，面料线头太多，是否影响美观，百姓并不在意。”
“老曹你有没有想过，在染色和图案方面，迎合西域人的风俗？”
“西域的小国太多了，每个地方对都有自身喜欢的传统色彩和图案，如果你能在这方面满足客人的需要，你的绸缎是不是就有了竞争力？”
“而这恰恰是大型工坊不愿意浪费时间去做的事情。”
“因为每个小国，这种特殊的订单毕竟不多，他们不会浪费时间去做这个事情……”
“其他小作坊也是一样，是不是可以根据西域人独有的传统，进行调整，正所谓船小好调头，这就是你们小作坊的优势……”
李恪说的舌干口燥之际，小胖端着一杯茶出现在他身边：“皇兄，喝口茶，慢慢说。”
小胖不得不服气李恪。
他就想不到可以这么办。
李恪好笑的看了眼狗腿小胖，喝茶润桑后，继续说道：“我们要善于发挥，善于挖掘自身的优势，小而精就是你们的优势。”
“老曹，还要退定金吗？只要你点头，我马上让人去给你办。”
曹富贵犹豫一下。
然后看着对面坐着的西域商人，那些人交头接耳议论着，不时点头，不时冲李恪伸出大拇指。
老曹犹豫一下，讪笑道：“王爷，草民想再试一试。”
“那好，继续吃饭，吃饭后，有人想要退出，本王许诺马上把钱退还给你们。”
饭后，无一人选择离开。
“皇兄，并州的商人怎么办呢？我们的问题还没解决呢！”李泰像条尾巴跟在李恪身后，终于憋不住询问道。
李恪笑了笑说道：“并州商贾的事情还要等一等。”
“等什么？”
“等太子告状。”
……
当天下午，魏叔玉就兴奋来到李恪书房，挥舞着手中纸张：“大哥，各方面的订单数额在直线上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因为没有准备，工坊只能现在马上赶制，交易时间还得推迟。”
李恪笑着说道：“这样不正好吗，时间拉长，早走的回到西域，消息传开，更多的人赶来，交易就不会冷清。”
李恪很清楚，气氛的重要性，路边杂耍，还得有人吆喝聚拢气氛呢。
“悄悄告诉小作坊主，给西域商人的交货时间尽可能的错开，我们要主动制造一种丝路繁华，络绎不绝的假象。”
“明白！”
就在李恪点拨后，伏俟城每过一日，交易额都翻倍的增加之际。
李世民派来的人抵达伏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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