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

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吗？

不，不是。从那一天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洪水汹涌而来，粉碎了一切牢笼与桎梏，他们这些被打上奴隶烙印的鲛人，终于也有机会能在激情的水流中奋力腾起了。

周围的族人纷纷落泪，大家发出呜咽的哭声，然后忽然向同一个方向跪倒。

那时的泽还很年幼，懵懂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水流从何而来？大家为什么在哭？发生什么什么事了？他面对着无数泣涕而下的鲛人，站在一片茫然中不知所措地回头。

然后，他就看到了让自己终身难忘的一幕，九天之上的黑衣傀儡师踏浪而行，仿佛天神降世，让人不由心生敬畏。

泽不明白大家都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跪拜那个黑衣人，他统统都不知晓。然而，在那样悲伤哀嘁的氛围里，泽的眼底突然变得湿润起来，无端的悲伤忽然涌上心头，令他再也无法站立。一滴鲛珠缓缓在他脸颊上成型，在一股无名之悲的驱使下，他不由自主地朝着水里缓慢地跪去。

漆黑的潮水似乎充满了血的腥味，泽用年幼时就劈开的双腿深深地跪在那血水中，也像所有族人一样，发出了哀怮的痛哭。

后来，神思恍惚的祂被族人带回镜湖大营以后才从带祂回归族里的复国军分队长那里听说了有关那个人的事。

原来他是鲛人一族的领袖，海皇苏摩。他们鲛人一族能有解放的这一天，离不开苏摩海皇的力量。

大家听着小队长用悲伤的口吻讲述着有关苏摩海皇的事迹，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泽听得懵懵懂懂，却也在那时知晓了海皇对他们这一族的意义。

可惜，在祂听说苏摩海皇这个名字时，他已经死了。

那时的泽并没有想到，他后来还会无数次听到这个名字。

就像祂从未想过，有一天，祂竟然会成为海国地位最高的首席长老唯一的亲传弟子。

说到底，苏摩海皇身去那一年，祂还只是个孩子罢了。

但后来就不是这样了。

因为，在鲛人一族归海的第三年，祂被虞长老选为弟子，从此地位高不可攀。

祂并不知道师傅为何会选择祂，祂只知道，当那一天师傅站在祂面前，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告诉祂，从此以后祂将跟着自己学习所有成为一位合格的海国首席长老应有的一切知识时，祂只有诚惶诚恐地跪下听令的份。

然而，就在祂即将跪地的那一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了祂。

是虞长老。

蓄着长须，颇有风骨的老人穿着宽大的衣服，他一挥袍袖，轻易地就将自己面前的孩子扶了起来。

“不必多礼。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唯一的传人，在我死后，你就是海国未来的首席长老，作为日后海国的第二人，你不需要对除了海皇以外的任何人行礼——当然，也包括我。”

虞淡淡地对祂说出了这些话，也让祂第一次抬起头来看着这位年迈的长老。

他很严肃，看起来完全是不好亲近的样子，这就是以后我要跟随学习的人吗？泽想到。

但祂没有任何异议。

“是，师傅。”